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了,他离不开容熙,从很早以前开始,早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容熙以前,他就已经开始了依赖,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也可能是灵魂上的。所以他怎么能容许容熙的一时兴起?贺长庭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他拿出来,解锁,给刚刚离开的kors发了一条信息。他必须见到容熙,他绝不允许容熙离开他,他走进了他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容熙被电话震醒的时候,王助理正在把车里的空调打高。那震动嗡嗡嗡嗡,即使没有铃声,也依旧很有存在感,容熙喝醉了的大脑被震得有些胀痛,因而很快醒了过来。王助理还在开车,没接电话,也没有按断。“不接吗?”容熙哑着嗓子问他。王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您醒了?”“嗯……”容熙凭着本能拉了一把身上的毯子,抱在怀里,不太能对焦的视线移到了车窗外看了一会,外面的灯红酒绿悉数后退,化为斑驳的幻影,什么也没能在视网膜上留下。直到那震动停了,容熙才出声问:“是kors吗?”王助理顿了顿,说:“是的。”容熙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他不怎么喝酒,喝这么多更是前所未有,现在胃里翻江倒海,脑中也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刚才也一直在响,”容熙说,“不静音吗?”王助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怕接不到其他电话就没调,吵到您了吗?”容熙轻轻摇头,说没有。他闭上了眼,王助理以为他还想睡,便也不再开口,过了一会,却又听他问:“但其实这个电话接不接都没有什么区别。kors契而不舍连续拨出的十通电话,不过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后愧疚心虚,顺便想要帮贺长庭确认容熙在不在家罢了。到家时已经快要十点,王助理扶着不太能站直的容熙坐到沙发上,去厨房替他泡了蜂蜜水。客厅开了一扇小窗,春末晚上的风已经温热,王助理朝窗户看了一眼,便看到落地窗下的地毯上放着枕头和散开的毛毯。王助理了然,问容熙道:“您昨晚还是睡在客厅吗?”“……嗯?”容熙没有听清,歪头瞧着王助理。王助理劝道:“地上太硬,对脊椎不好,您还是要睡床上。”容熙乖巧地点了点头,摸到旁边的沙发抱枕抱进了怀里。这样子八成是没听进去,容熙这人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别人说话时他出于礼貌,听着听着便会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王助理叹了一口气,把蜂蜜水放进容熙手里,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嘬完了,便告辞离开。他毕竟只是一个工作下属,对容熙的生活不该过度干涉,更何况容熙的性取向特殊,洗漱就寝,这些事他更该避嫌。走之前他拉上了客厅的窗帘,容熙明明醉了却对着他皱了皱眉,王助理装作没看见,说:“您早点休息,一定要去床上睡。”容熙不大高兴地点了点头,王助理想的没错,他确实没听进去。红酒总是后劲足,明明在车里已经睡了一觉,却反而越来越头晕,容熙醉得差不多了,全靠本能在维持身体运转,王助理走后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具体多久无法判定,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更久一点,他盯着那被拉上的窗帘,酝酿着起身的力量想去把它拉开。可是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三声,礼貌规律,如果容熙还醒着,八成会以为是王助理去而复返,但现在他醉了,没有半点该有的惊醒和谨慎,也没有去想他本就朋友不多,这个点会来找他的,或许是不速之客。他只好先放弃了窗帘,用手臂夹住抱枕,一只脚穿进拖鞋里,另一只脚在地上搜寻片刻无果,便光着走过了客厅的大理石地砖。开门花了一点时间,他转了门锁三圈才转对方向,门打开时走廊里的灯打进来照脸上,刺得醉酒后畏光的眼睛眯起,容熙看到外头站着一个人,是个男人,很高,穿着黑色的短袖体恤,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沿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容熙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是谁,就被突然伸出的手臂一把搂住了腰,按在了重新关上的门板上!“唔……”抱枕和拖鞋都掉了,抱枕被那人踢开,鞋底着地啪得一声脆响,容熙被人悬空抱了起来,对方的动作有些粗糙,分开他的腿时掐到了软肉。他哼了一声,说:“痛……”贺长庭的动作立刻顿了顿,手上下意识放轻了一点力道,但下一秒他又凶相毕露,把怀里温热的、已经半个月没有见的人按住,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闻到了容熙身上的酒味,这么浓,显然喝了很多。贺长庭咬牙切齿,掐住容熙的下巴用了点力,“喝酒了?”容熙脑子里嗡嗡嗡嗡,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贺长庭当然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习惯,他只当容熙没醉彻底还听得懂他说话,他把容熙的腿盘在自己腰侧,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凶恶地质问:“给我三百万是什么意思?”容熙呆滞了几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柔的反问:“嗯?”“我问你是什么意思!”贺长庭松开了他的下巴改为扣他的后脑,“你要跟我结束?想用钱打发我?”容熙差点又要习惯性点头了,但是贺长庭的语气太凶动作太用力,他有点害怕,便不敢动,只睁大了眼睛看着贺长庭,眼神呆滞,看起来却足够无辜。贺长庭对着他的目光呼吸一滞,容熙长得是真的好,眉毛很直,鼻梁很高,眼睛的形状很有一点英气,如果不是肤色太白,就该用英俊而不是漂亮来形容。第一次见面他就为这幅皮囊所蛊惑,半点挣扎都没有地和容熙上了床。以至于明明是容熙用钱嫖他,贺长庭回想起来,却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为什么要结束?”贺长庭语气松了一些下来,他在容熙脸颊上亲了一下,又用鼻尖去蹭容熙的唇,“你喜欢我,对不对?”他在蛊惑容熙,他迫切地需要容熙承认这一点,他不能接受容熙不爱他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所看到的爱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容熙必须爱贺长庭,否则贺长庭多么像个笑话。可是喝了酒的人根本无法思考,身体异常敏感,容熙感到痒,手臂推着他往后挣了挣,嘴里发出一点没有意义的模糊声音。贺长庭察觉到他的抗拒,那轻微动作仿佛代替言语成为了回答,贺长庭的温柔没能装下去,他用力地按住了容熙,大声吼道:“我问你对不对?!”他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下午律师的话还在耳边,容熙一时兴起,容熙很难长久……贺长庭看着容熙有一点红又有一点水润的眼睛,还有那里面的迷茫,喉咙里陡然冲上来一股热意,他的眼睛红了,比容熙更红,他的手指收紧,抓着容熙脑后的头发迫使他把头又抬高了一点。他再次朝呆滞的容熙失声大喝:“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