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侠放低了声音,苦苦哀求,“母亲就让孩儿见见她吧……”
眼见这李霁侠情根深种,哪能劝得动?柳玥君气不打一出来,憋了半天,好容易理顺了气,没好气地塞了一块苹果进他的嘴。
“想见她就努力让你自己好起来吧!你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她生龙活虎地站着,你愿意让她再笑话你一次吗?”
李霁侠笑,他深吸一口气,冲自己的母亲狠狠点头,虽然暂时还不能立马见到她,但有了母亲这句话,李霁侠顿时觉得生活变得有了意义起来。
他爽朗地冲柳玥君应承,并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一定要好好养病,让自己的身子尽快恢复起来,这样,他便可以再度见到薛可蕊了。
……
却说这薛可蕊,回到秋鸣阁便又重新回到了过去那无人问津的清冷境地。
怀香端来一大盘杏仁献宝似的捧到薛可蕊的面前。
“三小姐,瞧,念春给您送来了这个。”
薛可蕊轻笑,那冯驾也忒肤浅了些吧,他以为今天送篮果子,明天送盘杏仁,她就能过得钟鸣鼎食了?
见薛可蕊瞧不上这点吃食,怀香再接再厉:
“三小姐怕是不知道,那日上元节,您喝醉了。冯大人将三小姐您送回了秋鸣阁安顿好后才走的,因您醉得深,冯大人是抱着你回屋的……”
怀香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奇异的光,满脸都是意味不明的笑。薛可蕊满头汗,只觉这怀香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讨打——
冯驾这一走,倒真是有些一去不回头的意思。
若说这就是冯驾口中的“照顾”,那薛可蕊就真的要看轻冯驾这个人了。念春代替不了胡嬷嬷把持薛可蕊的吃穿住行,除了偶尔代替冯驾给秋鸣阁送点“温暖”,让她饿得不那么厉害,旁的作用,几乎没有。
该吃不饱饭的依旧吃不饱饭,该禁足在这秋鸣阁的,依旧得禁足在这凄风冷雨的破竹楼。似乎上元节随冯驾外出看灯,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薛可蕊拍拍脑袋,自嘲地摇摇头,她默默地在心底开解自己:
待在这秋鸣阁,除了的确委屈了肚子,旁的倒是挺自在。
如若非要让自己在呆在秋鸣阁与李霁侠身边选,她一定会选择秋鸣阁。虽说日子过得凄苦了些,但胜在没有糟心事,自己可以有一颗自由的心。若是留在李霁侠身边,不仅自己的身子不自由,就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得按照李霁侠的要求来做,不然一个不小心,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扑面而来的惊涛骇浪!
薛可蕊终于心安理得地禁了自己的足,终日守着破破烂烂的秋鸣阁过日子。倒是一个慵懒的午后,秋鸣阁难能可贵地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艾沙来了。
艾沙似乎才大病了一场,面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薛可蕊突然发现,自己过了一个纷繁芜杂的新年,自初三晚上的家宴后,竟一直没有再见过艾沙。
薛可蕊满脸疼惜,冲着艾沙张开双臂:
“我最美丽的姑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比起你那会儿自叛军刀下捡回一条命时的情况还要糟糕,你是哪儿不舒服了么?”
艾沙无奈地笑,“世子夫人,我是来求你帮助的,没想到去枫和园找不到你,你们冯府的婢子们告诉我应该到这里来寻你,于是我便来了……可是我发现,你似乎比我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艾沙一脸鄙夷地在秋鸣阁那可怜兮兮的屋子里逡巡了一圈,终是摇了摇头。
“要我每日偷偷摸摸从厨房给你带几个馍过来么?偷带东西我可是一把好手。”
薛可蕊无语,替她斟了一杯茶,再招呼艾沙坐下。“先说你自己吧,怎的了?变成这般模样。”
艾沙无精打采地坐下,“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冯予了……冯府宴客那日,我就见了冯予一面,就他二叔知道了,冯予被他二叔打了,如今冯大人还扬言要撤了冯予的职,将他撵回京城去守皇城。”
薛可蕊皱眉,她正想说此事究竟还是你们二人自己办得不地道。但看见艾沙眼中的哀戚,她又忍住了,只轻轻摇摇头:
“傻姑娘,纸怎能包住火?你们应该做的是尽量争取冯大人的帮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背着人私会。现在可好,惹得冯大人生气,索性铁了心来拆散你们。”
艾沙沉默,只低着头揪着上衣的衣摆,不再说话。
见她情绪如此低落,薛可蕊心中倒是怜惜顿生。回想到是自己的夫君李霁侠将这对儿苦命鸳鸯推进了火坑,她这心里就愈发火冒三丈。
家宴那晚在花墙外碰见他时,他便要准备揭发冯予和艾沙了吧?似乎只有打倒了冯予,他才能称王称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