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侠双目赤红,蓬勃的怒意与鄙薄像喷涌的火苗熊熊燃烧。如醍醐灌顶,薛可蕊终于明白了李霁侠今日种种如此难以理喻的全部原因。
她不由恻然,因为冯予,与他相比是那么的截然不同。自己今日看了冯予打球,替他说了话,他便要找冯予寻仇。看来自己往后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的日子是不远了。
李霁侠的世界与众人相比是那么的不同,薛可蕊觉得与他争论毫无意义,她便闭紧了嘴巴,扭身向外,不再看他。这个阴暗又猥琐的小人,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见自己受到了忽视,李霁侠愈发愤怒,他一把扯过薛可蕊的身子,将她的脸固在自己眼前。
“你相公说的话,你他娘的都听见了吗?”李霁侠咬牙切齿。
薛可蕊不怕他,只冷冷地回敬他,“我薛可蕊行得端,坐得正,你那些庸人自扰的龌龊心思,最好别再说出来污人的耳朵!”
耳畔一声炸响,是李霁侠挥拳一拳捶上了薛可蕊身后的车厢柱,捶得木质的车厢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车厢外传来侍卫的低声询问,“世子爷,有事吗?”
薛可蕊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他被车厢壁蹭破的手背渗出一大片血,李霁侠凛若冰霜,薛可蕊横眉冷目,车厢内寂静无声,无人对侍卫的询问作出回应。
听不见回应,侍卫们恹恹地距离马车又远了一些。世子爷动不动就打砸杀,原以为娶了世子嫔会好些,谁知道好了几天,暴戾症貌似又有了发作的倾向,为各人生命安全计,他们小两口的事,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薛可蕊又惊又怕,心道这人怎的偏执如此,非要她承认自己对旁的男人起了心思,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他莫名其妙的臆想,为啥就非得要将这屎盆子扣到她头上呢?
李霁侠的后牙槽咬的咯嘣直响,苍白的脸颊变成了铁青。薛可蕊望着李霁侠被气到变形的脸,心中冷然。李霁侠的手被他自己捶破了,急需包扎,可是除了对眼前这位突然变得像头发狂雄狮的男人生出浓浓的厌恶,薛可蕊对他一丝柔情都生不起来,更别说照顾他包手了。
他为何不索性将他自己的手给捶断了?那样才能解气呢!
薛可蕊冷冷地看着李霁侠暴怒的眼,她探手一把掀开车门帘,冲车夫大喊,“停车!我要骑马!”
“放肆!谁敢出去骑马,我便一刀砍了谁的腿!”李霁侠爆喝,唬得路边一只野猫唰地一声跳进了一片荆棘丛。
车队嘎然停止,随行众人呆立路旁惶然无措,这世子嫔有车不坐非要骑马,而世子爷不许骑马非要坐车,谁敢骑马就要砍谁的腿。
“给我牵马!”薛可蕊冲侍卫统领低喝。
“你敢!”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撑上了车门框,李霁侠探出半个身子冲手足无措的侍卫统领咆哮。
“天啊!世子爷啊!您的手啊!这是咋的啦!”
一阵尖利的哀嚎陡然响起,随行队伍中的管事嬷嬷蔡九娘猛然冲到了马车边,双手捧着李霁侠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号叫得跟李霁侠折了手似的。
“崔老六,麻溜的,快拿巾带来替世子爷包手啊!看着世子爷流血也不管,木在那里是死了还是傻了?”蔡九娘扭头便冲队伍后一位满面呆怔的小厮怒吼。
薛可蕊心中冷笑,这冯府的人都是疯子,因为围着这一个疯子转,大家都跟他一样不正常了。婢仆不像婢仆,主子不像主子。
薛可蕊干净利落地跳下马车,她一把揪住那魂飞天外的侍卫统领的马嚼子,冲他下令,“你给我下来!”
“……哦……”这名忪怔的护卫木瞪瞪地让了贤。
薛可蕊沉眉,她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绌!”
薛可蕊扬鞭策马,她头也不回,便独自一人绝尘而去。
第二十八章整饬
冯府忙炸了锅,世子爷与世子夫人不过出门去了一趟西大营,回来便分成了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堂少爷伤了鼻子,流血流到衣袍都红了半截,世子爷的手也破了,包成了一个棒槌。
柳玥君皱着眉头急急忙忙往枫和园赶,侍女仆妇们皆大气不敢出一个,低着头只顾当哑巴闷头赶路。虽然都只说世子爷与世子夫人闹不愉快了,对堂少爷的鼻子绝口不提,但众人无一不能从这奇葩又诡异的三角事件中,嗅到一丝不同于寻常的暧昧气味。
进得枫和园,柳玥君便直通通往上房赶。此时正值午时,她压根不等婢女通传,便自己抬手推开了上房的门,也不管儿子与儿媳妇有没有休息,会不会不方便。
进得卧房,绕过那面富贵满堂落地大插屏,柳玥君便敏锐地捕捉到了紫檀雕花拔步床上的那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