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菁一个示意,云岑明了,她低眉颔首冲值守在官道边缘的执戟兵士走去。
云岑来到卫兵的身后,她越过卫兵的肩冲官道对面的薛恒大喊:“二老爷!”
薛恒听见了云岑的呼唤,他转过头,看见立在卫兵空隙间的大女儿冲自己道着福。他有些惊愕,忙向身侧的男人告罪,并三两步穿过官道来到薛可菁身边。
“菁儿,寻来此处有何事?”
“爹,女儿被虫咬了,鼓起好大个包,却寻不见马车了……”薛可菁一脸委屈,说话间撩起袖口,露出手腕上老大一个红疙瘩。
薛恒低头见那红包,心疼得口里啧啧直吸气,“咳!我说你呀,准是钻去不该去的草笼子里了,来来来,爹爹车上有香茅油,随我过去,爹爹给你取来搽搽。”
说着,薛恒领着薛可菁便往人群背后走,好一番折腾,总算收拾妥帖了,待父女二人折返,只见官道中央一阵人马喧哗,原来是荣国夫人柳玥君的车驾到了。
薛恒一阵激动,急急便往人群中央挤,今日他是代表薛家前来迎接荣国夫人与李霁侠的,他还带了两驾车的礼品,可别在关键时刻给落下了。
薛恒常年经商行走江湖,讨人好颜色可是一把好手。他热情洋溢地准时出现在了冯驾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在冯驾将柳玥君自马车上迎下来,抬手指向身后那帮随行迎接柳玥君到来的,有头有脸的各色人物时,冯驾第一个便看见了薛恒那张见牙不见眼的笑脸。
“玥君,此乃薛府的薛二老爷,咱河西最大的正和堂药铺便是他开的,我藩镇军的马匹与草药也全靠薛老爷鼎力支持呢。”
冯驾立在柳玥君身侧,脸上挂着暖暖的笑,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他如常耐心又仔细地向柳玥君介绍着身后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柳玥君很有名,不仅仅因为她是李霁侠的母亲,柳玥君自己的爹本身就是煊赫的柳国公爷。柳国公爷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嫁给元帝做了皇后,剩下一个虽然比较惨,嫁入康王府成了寡妇,但也是地位高贵的,有诰命的荣国夫人。
冯驾被元帝指给了柳玥君的儿子做“仲父”,却没有被指给柳玥君做夫君。一来是因为柳玥君毕竟嫁过人,再是高贵的贵妇,元帝也不好直接指定让冯驾来接盘。二来,冯驾接手了李霁侠,柳玥君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只要她有点脑子,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冯驾对李霁侠爱得深沉,柳玥君心知肚明。冯驾经年东奔西战,柳玥君也长期随侍儿子左右。虽然冯驾并未续弦,但柳玥君与冯驾的关系,在众人眼里,似乎早已板上钉钉了。
薛恒恰到好处地提点:荣国夫人自京城一路行来定然吃苦受累不少,凉州地处西北边陲,却是河西的鱼米之乡,蜜瓜与人参果是凉州的一绝。今日在下用车马拉了,随夫人一道送去府上,晚些时候夫人便可以尝尝咱河西的瓜果了,定然与中原是大有不同的。
柳玥君抬眼,果然看见薛恒身后不远处,两驾鎏金朱漆大马车。宽大的车身沉甸甸的,马儿轻轻走动间,而车身竟丝纹不动,显见得非一般果子的分量。
柳玥君笑得开怀,这薛家她也曾听闻过一二,河西的大部分买卖他薛家几乎都有涉猎,早已非一般豪商所能比。她笑眯眯地望着薛恒,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并提醒薛恒,过几日节度使大人要在府上开宴请,薛老爷务必要将家眷带来,她也迫切希望能早日见到薛恒的夫人与儿女。
话音刚落,身边递过来一篮花草,有女子娇软的声音传来:
“民女薛可菁见过荣国夫人,今日乃上巳节,民女无甚好送,只采得这一篮子花草,送与郡主,聊表寸心,只盼夫人也能喜欢上凉州的山水与花木。”
柳玥君转头,对上一双含羞带怯的翦水双瞳。
“这是……”
柳玥君看向冯驾,这女子自称薛可菁,显见得是薛家的人,只不知是薛家的哪位小姐,如此受到家主的重视,这种场合也给带了出来。
冯驾也愣,他不认识薛可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这位小姐。
倒是薛恒很快便从惊愕中醒转了过来,薛可菁搽了防虫药还不走,居然跟到了郡主的面前,怎能如此冒昧?不过好在薛可菁言行举止倒也合礼,薛恒立马躬身向柳玥君介绍:
“此乃小民的长女,唤可菁,听闻夫人今日抵凉州,渴盼得紧,缠着要来,小民……便将她带来了。”
薛可菁生得一双桃花眼,柳叶眉,身形袅娜,也是一个美人。柳玥君看得欢喜,便抬手握紧她的玉手牵至自己身边,上下细细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