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姓是皇姓,冯驾可以三叩九拜跪地祈求自己入赘皇家,元帝却不敢让李霁侠真的改姓随了冯驾姓冯。
于是冯驾被元帝在他姑父的身份之外,又赐予了“仲父”的称号,为了彰显此事的重要性,元帝为此还举行了非常正式的类似民间拜义父的仪式。
就这样,康王一派总算走出了阴霾,冯驾,也终于多了一个姓李的小尾巴。
虽说政治因素向来都是皇帝调整皇室关系构成的最重要因素,但冯驾不在乎。他没有尽到女婿应尽的责任,欠康王太多,替康王照顾孙子是他的责任。
尽管李霁侠是别人家的儿子,但头顶着姑父兼“仲父”的称号,再加上冯驾胸怀对荣月郡主浓浓的歉意,连带对李霁侠也另眼相看了。冯驾真的将孤立无依的李霁侠随时随地带在身边,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普通人家对儿子付出了多少爱,冯驾对李霁侠的投入,丝毫不比亲生的父亲少。
康王世子李霁侠,去年刚及束发,是时候跟着冯驾学习处事议政了。按照元帝的想法,作为十道节度使之一的凉州节度使,必定是应当分给他的胞兄康王一派子弟掌控的。
李霁侠年幼,冯驾的忠心世人皆知,此次选择凉州节度使的人选时,元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冯驾。不光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稳固,为了日后李霁侠的发展着想,将凉州节度使这一重要职位恩赐与冯驾,也是理所应当的。
冯驾从未在凉州任过职,如今任此凉州节度使便手握重兵,毫无疑问当举家搬迁来凉州。冯驾的双亲去世得早,虽说冯驾光棍一个,并无旁的妻妾,但此次毕竟是搬家,各类辎重、人员都极其庞杂。加之皇帝催得急,冯驾自己便先行赴凉州上任,而康王世子李霁侠将于一月后赶赴凉州。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三月上巳,秉兰草,拂不祥”,每年上巳节,上至天子,下至普通百姓,人们都会在这吉祥的日子里穿上新制的春装,邀约而出,到江河之滨嬉戏沐浴,至深山幽谷采摘兰草。佩戴发间或身上,周身异香,取除去整个冬天所积存的污秽尘垢之意。而在凉州,城外的凉州河,则是人们最爱的去处,卯时刚过,这凉水河畔早已人声鼎沸,笑语喧天。
垂发少女们身披彩帛,手提竹篮,采摘漫山遍野的各色兰草、三色堇、春鹃与樱草。绾发插笄的妇人们三五成群,漫步于杨柳堤岸,她们拿出自己织就的五彩绮罗悬挂于树梢枝干,再贴上吉祥的剪纸,祈福的络子。春意融融的蜿蜒河畔,犹如从天而降无数的七彩云朵,一派红飞翠舞,喜气洋洋。
也只有在这样特殊的节日里,深闺里的少女们才可以真正抛弃那禁锢自己多时的男女大妨,走出深闺重院,丢开帷帽,行走于山野花间,向心爱的情郎吐露芳心。
薛家姑娘们也参与到了凉水河畔姑娘们采摘兰草的行列,姑娘们玩得开心,满面春风。薛可蕊将薛可菁的鬓角插得花团锦簇,自己则用柳枝,搭配兰草做了一只草环戴在头上。大房的薛可兰盯着薛可蕊与薛可菁瞧了大半天,冲薛可蕊打趣:
“咱们薛府的明珠怎地突然转性,今日可是要做绿叶了?”
薛可蕊立在薛可菁身旁笑得没心没肺:“阿姊才是转性了,瞧!”
她一把扯起薛可菁的裙摆,“今日,把她的十二破花间裙都穿上了身,要说她不是凉水河畔成精的花魁,谁是?”
薛可菁的这条花间裙尤为靡丽奢华,用十二条异色锦帛相拼缝。拼缝处有金丝线勾道,缝缀珠玉做成的小片花钿,裙摆上亦有以金线绣出的华丽缠枝花做装饰。
薛可菁羞红了脸,口中嗔笑着一把拍掉薛可蕊的手,探手就要去拧薛可蕊的脸,“小妮子怎地学那登徒子模样,扯人家衣裙,没羞!”
莺歌燕语中,娇俏的少女们扭作了一团……
十二破花间裙可不是今日便得穿的么?薛可菁满面羞涩,心中的鼓槌却是敲得震天。她不想姐妹们揪住这靡媚的衣裙问个不停,她缠住了薛可蕊闹,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杨柳堤外的那条官道。
听替薛平赶马的罗五说,今日薛二老爷薛恒也要来这凉州城外,只因冯驾要来——康王世子李霁侠,今日抵达凉州。
第七章霁侠
当薛可蕊将提篮装满鲜花与兰草,准备就要回家时,她抬眼四顾,发现薛可菁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薛可兰告诉她,一盏茶的时间前,薛可菁的手被虫子咬了,她带着云岑回去马车上拿药膏了。
薛可蕊颔首,她询问薛可兰是否也想回家,因为薛可蕊认为兰草和花都已经采得差不多了,并且她们出来的时间也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