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举着酒杯,颔首躬身,一脸历经万难终见日的激动模样,真诚地朝冯驾表达着忠心。
冯驾颔首,举起手中的酒杯也冲薛恒一个还礼。
“得薛老爷此言,驾感念在心,今日也借薛老爷这酒,感谢薛老爷的厚爱,驾定不负老爷您及凉州百姓的期望,还我凉州一个太平盛世。”
说完,冯驾一个抬手,冲薛恒一个示意,率先喝完杯中酒,以表敬意。
薛恒愉悦,笑的愈发开怀。
这冯驾虽是武将,却有文官的儒雅风流,上任后第一个接见的,不是凉州的士族,竟是他一商贾薛家。今日的“家宴”宾主尽欢,这正是冯驾的姿态,亲近薛家的姿态。
如此七窍玲珑的武官可是不多见了,与那只进不出,只会蛮子似强取豪夺的吴守信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薛家,可算要更上一层楼了。
……
与前院的热闹喧哗不同,馨风苑的薛可蕊正带着自己的婢子在薛府后花园的沁湖边钓鱼。
薛可蕊是薛家的三姑娘,年方十四,生得温婉可人,小小年纪便出落得亭亭玉立。柳叶眉,睡凤眼,眉梢眼角皆含情,顾盼流离间,一派风流尽显。
如今正值初春,春寒料峭,咋暖还寒。薛可蕊身穿一件水红色撒花小短袄,下着粉蓝色罗裙,外搭一件玉色织锦披风,绿鬓如云,发间只一溜嵌珍珠边的扁簪,称得她愈发出尘脱俗。真真应了那句“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娇滴滴又嫩秧秧。
薛可蕊其实更想去城外骑马,可是薛恒不许,他说今日有贵客到访,薛府的姑娘们都不许四处乱走,免得惊扰了贵客。
薛可蕊撇撇嘴,不就是新上任的节度使嘛,父亲也是忒小题大做了,如此草木皆兵,连走道都不许了,那节度使大人莫不是属兔子的,连见到人也会受惊?
再说了,父亲的商铺做的够大了,如此巴结那节度使,莫不是还嫌赚得不够?凉州城里最大的踏云楼不去,偏偏要请来自己家,除了给一大家子人添堵,这奴颜媚骨的谄媚模样真是难看极了!
不等薛可蕊嘲笑完毕自己的父亲究竟是在招待兔子还是招待人,她惊讶地看见自己的长姐薛可菁端着一方托盘,娉娉婷婷自抄手游廊的尽头走来。
薛可菁与薛可蕊非一母所生,是父亲薛恒的妾侍崔氏所出。虽然只是庶姐,但薛可菁待自己惯来亲厚,薛可蕊也甚是喜欢这个庶姐,从来都是将她当亲姐看待。
薛可蕊喜悦,转身提起裙摆,三两步蹦离湖畔,冲薛可菁奔去:
“阿姊要往何处去?父亲说过不许四处乱走。”
望着兔子般飞奔而来的薛可蕊,薛可菁忙不迭抬高胳膊,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啐!看好了,看好了!莫要撞翻你阿姊手上的家伙什!”
薛可蕊奔至近前止住了脚,小脸微红,双目微闪,笑眯眯地冲薛可菁说话:
“阿姊要送什么吗?唤你的云岑送去不就得了,还犯得着大小姐你亲自跑路?”
“小蹄子怎地还跟个猴儿似的,你是大姑娘,不是小子,可别再如此走路了!”薛可菁佯嗔。
“可不是咱父亲大人亲自召唤我嘛,他说他房里的茶不够好,前几日我新得的雀舌不错,让我给他送点去书房,他招待客人要用……”
说话间薛可菁抬了抬手中的托盘,薛可蕊低头,果然看见薛可菁手中那两盏茶正幽幽冒着热气。
薛可蕊心中咯噔一声响,她抬眼瞟上薛可菁的脸,但见她脸颊泛红,盈盈双眸中有丝丝尴尬漫溢……
薛可蕊了然,她们虽不是高门贵女,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大户人家接待贵客,自有主母与一众婢仆张罗,犯不着让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端茶送水。
父亲这是要给长姐说一门亲事了?
薛可蕊心头有火苗蹿动,那新任节度使乃京里的高官,听母亲说似乎是国戚,靠迎娶了某位郡主后飞黄腾达的。今日父亲唤了自己的庶长姐去给这名节度使送茶,莫不是想要将长姐送与这节度使做妾?
薛可蕊憋不住了,父亲真是为了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着眼前长姐那尴尬又难捱的闪烁眼神,薛可蕊气的快要暴走起来。她上前一步冲薛可菁身后低叱:
“云岑,你来端茶。”
薛可蕊转头对上薛可菁那惊愕的眼,强行夺下她手中的托盘塞进云岑怀里,又一把捞起薛可菁纤细的手腕。
“走,阿姊,蕊儿随你一道去。”
第四章芥蒂
薛可菁作为薛家二房的庶长女,去年便已开始了她艰难的说亲之路,薛可蕊的生母王氏,作为当家主母,待薛可菁也算公正,前些日子还曾替她相看过凉州录事参军家的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