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口气多了几分严苛,不让徐敏四两拨千斤的带过。「是,我记住了。」在徐敏的观念中,就算有了孩子,不代表婚姻就能维系下去,还有可能会成为牺牲品,不过是看法不同,争辩也没用。「我在宫里看了太多太多,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有多么可怜,下场也没有一个是好的,这件事你得放在心上。」她也点到为止,没有详尽叙述。徐敏听得出对方关心多于责难,心里只有感激。「多谢李嫂嫂,等回王府之后,就请良医正过来把脉。」「你记住就好。」李嬷嬷也是为她着想。「千岁从小就不喜欢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真是令人头疼,得有个人在身边管一管,如今这个责任就在你身上,可得多盯着点。」看庆王对这丫头是真动了心,她说的话必定听得进去。闻言,徐敏不禁在心里苦笑,如果是平起平坐的夫妻,自然有权力,自己不过是个妾,哪有资格管,但心里虽然这么想,口头上还是应允了,免得李嬷嬷以为她不受教。「是,我会的。」得到满意的结果,李嬷嬷才转身离开。于是,就在徐敏一路牵着金宝返回马厩的路上,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自从去年十二月癸水来过之后,每个月还算是准时报到,只是经痛的毛病依然存在,虽然也常煮黑糖姜汤来喝,希望能有所改善,不过成效看来还是有限,该不会真是子宫出了问题?她不禁想到和元礼的性事频繁,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更容易中奖?尽管怀孕这种事,男女双方都要检查,可他已经有一儿一女,如果真是徐六娘这具身体本身就不易受孕,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个男人会因为生不出孩子,就不再爱她吗?心底猛地窜起的寒意,让徐敏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就在下一秒,她用力地甩掉所有负面和阴暗的想法,早就决定要相信元礼对自己的心意,不该就这么被动摇了,更何况在还没确定结果之前,所有假设都是多余的,还是等把过脉之后再来烦恼。徐敏深吸了口气,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回到马厩之后,先让金宝喝水,又喂牠吃了些饲料,徐敏才走到外头,就看到右前方聚集不少工人,不禁感到好奇。「这些人在看什么?」她踮起脚尖,怎么也瞧不见前头,只好绕了一圈,找到比较没人的地方,这才看到元礼正在围篱内训练一匹额头上有块白色皮毛的枣色母马,所有的工人都看得目不转睛。这还是徐敏头一回目睹训练马匹的过程,只见元礼拉着一条练马长绳,再配合嘴巴发出的声音,动作熟练地驱使母马用各种速度跑步。原本不听指示的母马,经过元礼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下达指令,减轻牠的焦躁不安,最后终于慢慢地集中精神,也能服从命令,元礼走上前去抚摸牠并且赞许牠,在旁边围观的工人们都不禁拍手叫好。「其他人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这步骤,但千岁只用两天就办到了……」「不管再野性、再难驯的马,只要到了千岁手上,都会乖乖听话……」「难怪大家都说千岁听得懂马说的话……」听着工人们的对话,徐敏不知怎么也被感动了,觉得元礼天生就是一名优秀的训练师,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马,也更爱马。就这样,训练又持续进行了片刻才告一段落。见到徐敏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元礼将手上的练马长绳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先把母马牵回去休息,然后走到她身边。「你都看到了?如何?」他就像是等着大人赞美的孩子。徐敏举起小手,轻拍了下他的头。「真是了不起!」「我可不是孩子,与其拍头,宁愿要其他奖赏。」他坏坏地笑说。她不禁瞋了元礼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有事没事就喜欢调戏自己,就在这当口,女子的惨叫让两人不由得回过头去。只见招喜花容失色地瞪着脚上的绣花鞋,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到马粪,不禁满脸嫌恶。「我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这种鬼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决定把脚上这双绣花鞋给扔了,拿了细软就打道回府,不再奢望能被庆王看上,但好歹也要挑个大户人家,那些小门小户她可是绝对不会嫁。「还以为至少可以撑上三天,没有彻底的觉悟,愿望又怎么可能实现呢?」徐敏见招喜走远,摇头叹道。元礼并不在乎招喜的去留,甚至从没摆在心上,眼下只关心一件事。「李嬷嬷方才跟你说了些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她随口回道。他不禁觑了下徐敏,打算追根究柢,否则这丫头就算受了委屈,肯定也会独自想办法解决。「都聊了些什么?」「自然是要我好生伺候千岁,生活起居更是不可马虎。」她省略怀孕的事,避重就轻地回道。「她还当我是少不更事,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他失笑地说。难道不是吗?徐敏又想吐槽了。「敏敏,你的表情好像很不以为然。」元礼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了。徐敏抿着嘴角,强忍着笑意说:「奴婢不敢,只是想到李嬷嬷说千岁从小任性妄为,要奴婢管一管,可奴婢是什么身分,怎么敢管呢?」「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若连你都不能管,还有谁能管?」看来这丫头还不明白自己拥有多大的权力。闻言,她的心窝整个都暖了,方才涌起的不安和焦虑也跟着消失,看来无论自己生不生得出孩子,这个男人的心都不会改变的。「既然千岁这么说,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得来好好管一管才行。」他呛咳一下,觉得似乎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你是李嬷嬷带大的,不管年纪多大,她还是会把你当作孩子。」徐敏真的很羡慕这种就算没有血缘,却情同母子的感情。元礼无奈地笑叹。「她就是喜欢瞎操心。」「有人为自己操心,更要珍惜这份福气。」她由衷地说。他板起俊脸。「那我替你操心,你也要珍惜才成。」「我有什么好让你操心的?」徐敏不解。「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跟我哭诉,我这个丈夫是摆着好看的,简直毫无用武之地。」他不满地说。「现在连娘娘都不曾再来找我麻烦,更不用说在背后动手脚了,王府上下还有谁敢欺负我?」徐敏一脸没好气地说……「况且她还是你的正室、世子的亲娘,我要真的跟你哭诉,只会让你为难,一旦你的心情受到影响,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元礼并不是不明白她的体贴,但还是希望这丫头能多依赖他一点,明明才不过十六,有时感觉比自己还要老成,真的很希望她能对自己撒撒娇。「总之往后要是受了委屈,别闷在心里,说出来给我听听。」「奴婢遵命。」嘴里虽然这么回,不过徐敏也知道自己的个性真的很难改,只好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了再说。接下来半个月,元礼都忙着训练那匹叫做「红枣」的母马,因为那是他精心挑选、明年要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等到红枣习惯跑步的速度,以及可以听从停的指令,下一步便是让牠适应戴上鞍垫,再系上肚带的感觉,约莫经过了五、六天,才能准备上马鞍以及嘴笼头,一步一步慢慢来,不可过于急躁,免得让马失去对训练师的信任,直到可以上马嚼子,所有的装备才算完成,可以牵着牠四处漫步。这一天,当元礼终于坐上马鞍,红枣的情绪似乎还有些敏感,前后不安地蹬跳,令在场围观的工人们不禁屏住气息,就连徐敏也紧张地两手交握在胸前,生怕他会被摔下来,不小心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