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和徐敏在后厅落坐,王氏也到了,最后江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缓步地跨进门槛,怯怯地来到元礼跟前,福身见礼。「我命人在小厨房里找到这些东西,你可认得是什么?」说着,元礼朝身旁的马福示意,将其中一包呈给江氏。江氏先觑了他一眼,这才用食指沾了一些甘草粉末,用舌尖嚐过之后才说:「回千岁,这是蜜甘……」「是谁放在小厨房里的?」元礼紧迫盯人地问。她也马上坦承。「是奴婢放的。」「做什么用的?」「只要将蜜甘掺入糕点,糕点就会变得更为甜香好吃,这是奴婢的家传秘方……」江氏怯怯地看着他。「不知千岁为何突然问这个?」元礼沈下脸,怒视着她。「你可知长期服用甘草,全身会起药疹?」「奴婢不知道……」江氏脸色一白,双脚发软,惊恐万分地跪倒在地。「也从来没人吃了之后出过事……千岁要相信奴婢……」王氏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千岁,这是真的吗?珍儿真的是因为吃了这些甘草粉做的糕点,身上才会起药疹的?」「良医正确实是这么说的,甘草尽管无害,可是一旦吃多了可是会伤身的,加上奶娘又说珍儿已经连吃了三个月,早晚各吃两块,吃进去的分量比其他大人来得多,长期累积下来,体内的毒性不可小觑。」元礼瞪着跪坐在地的江氏。「你当真不知它的严重性?」她一脸泪涟涟地回道:「奴婢也曾问过一些大夫,个个都说蜜甘可以止咳润肺……加上珍儿又喜欢吃奴婢做的糕点……就算再辛苦,要奴婢每天做都愿意……若是知道吃多了会生病,奴婢说什么都不敢给她吃……」听江氏这么说,连元礼也不知该不该怪罪于她了。徐敏看着哭倒在地上的江氏,想到跟那天在世子所和王妃对质的情况一样,都只能怀疑她的用心,却无法将其定罪。「千岁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江氏泪如雨下地说……「更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有半句谎言……将会不得好死……」见她似乎真是无心之过,元礼脸色稍霁,也只能庆幸珍儿的病情稳定,并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不准再犯!」「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她掩面痛哭地说。元礼见她哭成泪人儿,但还是不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总要给她个教训。「就算你不是有意的,珍儿生病却是不争的事实,还是要予以惩罚……就罚你服苦役半个月,至于做些什么,就交给李嬷嬷决定。」「奴婢遵命……」江氏哽咽地回道。他拍了下座椅扶手,站起身来。「好了,都回自己的屋子去。」就在徐敏要跨出厅门之际,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哭到全身虚脱,被两个丫鬟搀扶起身的江氏。先是世子,接着是珍儿,都因为她而相继出事,总觉得有些关联,可是偏偏又无法证明她是蓄意的,也只能提醒自己要多加留意此人。也因为查出害珍儿起药疹的元凶,问题确实就是出在江氏身上,算是还给徐敏一个公道,说她使坏争宠的流言便不攻自破。【】经过三、四天,在良医正对症下药之后,珍儿身上的药疹也渐渐退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氏了。「这回真是要谢谢妹妹。」王氏特地带着女儿到西三所来道谢,也顺便串串门子。「要不是妹妹做事细心,又不怕费事,恐怕还找不出原因来。」徐敏可是不敢居功。「不过是碰巧。」「珍儿,快过去叫一声徐姨娘。」她笑吟吟地跟女儿说。珍儿有些害羞地走上前。「徐……姨娘……」「乖!」徐敏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吃了知不知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三岁大的女娃也不知是否听懂,只是朝徐敏一笑,又赶紧跑回生母身边,抱住她的大腿撒起娇来。倒是王氏把话听进去了。「千岁已经答应让珍儿跟我一块儿住在东三所,早晚都可以照看得到,以后我会多加注意,不再让她乱吃东西。」「那真是太好了。」徐敏替她们母女高兴。王氏搂着女儿,心情大好,笑到眼睛都眯了。「以后妹妹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多谢姐姐。」这句话听听就好,徐敏可不敢真的去找她,不只是因为还无法信任她,更怕触及彼此的利益关系,突然又翻脸了。已经坐了大半天的王氏还不打算走,似乎很想跟她建立良好关系,可惜徐敏只想快点送客,不过这种应酬也是必要的,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应付。「……一直想送些什么,突然想到妹妹喜欢骑马,马背上不是都装着马鞍,硬邦邦的,坐在上头似乎挺不舒服的,不如我来缝块垫子,上头再绣些花样,这么一来,说不定就好坐多了。」徐敏脸上挂着美丽的笑容,其实嘴角都僵了。「姐姐真是设想周到,我也正在苦恼,如果能在马鞍上放一块垫子,或许真有帮助。」「那么等我回去,就先挑几块布,再让人送来给妹妹挑一块喜欢的,就可以开始缝了。」王氏不禁喜道。她言笑晏晏地回道:「那就有劳姐姐了。」「一点小事,没什么。」又聊了好一会儿,王氏才起身告辞。亲自送王氏母女俩到厅外,看着人走远,徐敏脸上的笑靥才垮下来,嘴里咕哝地说:「这种虚伪来虚伪去的对话,真是好累……」「夫人说什么?」跟在身旁的秀珠问。「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对了!李嬷嬷究竟罚江夫人做什么苦役?」对于江氏,还是得多盯着一点。秀珠笑咳一声。「奴婢听说李嬷嬷罚江夫人去清洗厨房的锅子,没想到才做一天她就累倒了,整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爬不起来,要是换作别人,只怕不会再让她去做,可惜遇到李嬷嬷,还是坚持这么罚她。」「千岁把她交给李嬷嬷来管教,可比任何处罚都还要来得可怕。」徐敏听完也是笑个不停。「相信会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如果江氏真的是包藏祸心,希望这惩罚能起一些吓阻作用,让对方不敢再轻举妄动。「夫人!」宝珠从檐廊另一端走来,身边还有个奴才。徐敏很自然地看向那名奴才,看来是找她的。「有事吗?」「奉千岁之命,请徐夫人即刻前往前寝宫。」他拱手回道。她怔愣一下,再问个清楚。「千岁要我去前寝宫?」以往有事都是直接到西三所来,从来没把她叫去过,有些不太寻常。「是。」奴才确定地说。秀珠已经反应过来,马上去请人备轿。于是,徐敏重新打扮之后,坐上软轿前往前寝宫。待她被引进一间像是书房的屋子,就见坐在书案后头的元礼表情出乎意料地严肃,让徐敏心口一跳,心想该不会谁又出事了?「千岁万福!」她屈身见礼。元礼回过神来,看到徐敏,才有了笑意。「你来啦!」「出了什么事吗?难道是世子?」她本能地问。他低笑一声。「他很好。」「那……」徐敏还在等待下文。「刚刚收到五皇兄命潞王府的长史梢来的信件,下一个轮到我进京朝觐了……」见她还是一头雾水,元礼绕过书案出来,拉她一同入座,这才说明。「凡是藩王,每隔三年都要进京一次,不过二王又不能同时朝觐,只能在一位离开京城,平安回到封地之后,再写信通知下一位藩王,上一个是五皇兄,接下来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