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礼不禁瞠目怒瞪,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们,想他居然还得受制于这些王府属官,那么身分、封号又有何用?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表相,自己只是个被软禁在封地上的尊贵奴才罢了。「等一下……」徐敏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发现异状。明珠忧心地问:「是不是哪里很痛?」「不是……只是……有些怪怪的……」她把右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然后顺着腿侧往下流,第一个想到的是癸水,可是日子还没到,应该不可能。「怎么个怪法?」宝珠连忙问道。徐敏低下头,移动脚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鲜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流血了……为什么会流血呢?」是被打到内出血了吗?「千岁……」秀珠最先意识到那是什么。「快救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这句惊叫让元礼会意过来,脸色霎时一片惨白,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弄疼她,立刻将徐敏打横抱起冲出厢房,口中大喊着把良医正找来。孩子?原来她已经怀孕了,徐敏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武器」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说已经有喜了,刘墉他们便不至于敢动她一根寒毛,看来自己打怪的功力还是没有进步。在徐敏快要失去意识之前,看着抱着自己,脸色比纸还白的俊美侧脸,对这个男人有满满的抱歉,都怪她没有早一点察觉身体的异状,才会害死他们的孩子。她果然不配当个妈妈。元礼,对不起……就在徐敏晕厥之后,她不知道元礼就像发疯了一样,拚命叫着她。就这样,一直等到良医正来到西三所,再为徐敏把过脉,只见他连看都不敢看元礼一眼,因为先是娘娘过世,如今又……实在难以启齿。元礼焦急万分地吼:「究竟怎么样?快说!」「启禀千岁,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良医正低头回道。三个丫鬟登时哭成一团。「没有保住?」元礼不禁脚步踉跄,口中喃道。良医正不禁深感惭愧。「因为受胎不过数日,本就该小心安胎,却在此刻又遭到责打,以致……下官先开帖药方帮徐夫人调养身子再说。」「我要去杀了他们!」俊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大吼一句,就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了。「千岁……」秀珠赶紧要马福跟上。「快去叫人帮忙!」马福从来没看过主子发狂的样子,就连上次徐夫人为救世子而坠马也不曾如此,马上拔腿就追。最后,失去理智的元礼是在鲁俊等人的全力制止之下,总算是停手了,而审理正、副虽然身中数刀,不过勉强保住性命。到了翌日,徐敏小产的消息传开了,让本就充满哀戚的庆王府又多了几分低落的气氛,加上元礼昨日又差点亲手斩了审理正、副两人,即便身为藩王,也不能诛杀王府属官,否则会被召回京,由皇上发落,更是人心惶惶。不过元礼并不在乎父皇是否会降罪,大不了被眨为庶人,他只要敏敏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午时过后,一宿未眠的元礼眼中泛着血丝,目光依旧透着狂乱,更别说披着散乱的长发,仿佛随时会再大开杀戒似的,令奴才和仆役都不敢靠近半步,鲁俊等几位护卫只好跟前跟后,以防万一。「要跟我说什么?」当他来到前厅,瞪着刘墉片刻,总算开口。刘墉拱手回道:「千岁此时此刻不该待在西三所,守在区区一名妾媵的身边,而是应该在娘娘的灵堂……」「住口!」元礼几乎要把座椅扶手给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分,竟敢背着我对敏敏严刑逼供,害她腹中的孩子流掉。」「下官并不知徐夫人有孕在身,徐夫人也不曾提起半个字,再说娘娘的死因不单纯,千岁更应该追究到底,尽快查明真相以告慰娘娘在天之灵,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刘墉不认为自己有错。元礼咬牙冷笑。「所以你们就联手硬要敏敏认罪?刘墉,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自然是朝廷、是皇上所赐予,这全是为了匡正藩王荒唐之行为与缺失,能够迈向正途。」他说得好不冠冕堂皇。闻言,元礼仰头大笑,可是笑声中却挟着明显的哭音。「哈哈……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情有独锺,不该独宠她一人,更不该爱上她,害她落得恃宠而骄的罪名,让你们找到藉口整治她……」「妾终归是妾,原本就不该得宠于正室之上,再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千岁更应该避而远之,以免被其所害。」刘墉不怕死地禀奏。他俊目一眯,杀机顿生。「住口!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殿下,万万不可!」鲁俊也同样为徐敏叫屈,可也不能让他杀了长史。刘墉拱手一揖。「请千岁不要一错再错!」「我杀了你!」元礼从座椅上跳起,抓在手上的刀立即出鞘。「殿下!」鲁俊和其他护卫赶紧出手阻拦。「千岁从未有过斩杀王府属官此等疯狂行径,全是因为徐氏而起,此女万万不能再留下!」刘墉依旧顽固地说。元礼目皆欲裂地瞪视着他。「疯狂?只怕你还没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疯狂……」若是敏敏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距离疯狂确实不远矣。「殿下冷静一点!」鲁俊等人死命地拦住他。「放手!」元礼大吼。「违抗命令者,都得死!」见状,刘墉总算有了惧意,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启、启禀千岁……」人在厅外的马福来到门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找到机会开口。「伺候世子的奶娘说……说有要事求见……」鲁俊连忙询问元礼的意思,也藉以转移他的注意力。「殿下,或许是世子有事命奶娘前来,还是先听听看她要说什么。」想到年幼丧母的嫡长子,让元礼勉强找回一丝理智,这才按捺住杀人的冲动,决定稍后再做处置。「……让她进来!」奶娘抱着一死的决心,跨进门槛,来到元礼跟前跪下。「见过千岁!」「是世子有事吗?」他问。奶娘看着不修边幅的元礼,想必此刻的心情备受折磨,内心更是自责。「不是,是奴婢有事要禀明千岁。」「什么事?」元礼忍住气问。她满心愧疚地问:「徐夫人她……目前身子的状况如何?」元礼喉头一紧。「因为小产,十分虚弱,到现在尚未清醒。」良言,奶娘立刻伏首请罪。「启禀千岁……徐夫人跟娘娘的死真的无关,她是被人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奴婢……」「你说什么?」元礼瞠目瞪视。她大声地说:「是奴婢……把娘娘推进池子里去的……」「奶娘,事关重大,切勿替人顶罪。」刘墉出声警告她。「奴婢所言都是事实,绝非替人顶罪。」她抬起头,娓娓道来。「那天下午,奴婢一个人来到后寝宫,想要恳求娘娘,不要再伤世子的心了,但看到娘娘独自站在桥上,身旁也没有半个伺候的人在,想到世子所受的委屈、吃的苦头,一时气愤之下,便将她推落池子……」刘墉还是不信她的说辞。「奶娘,这可是死罪,不可胡说。」「世子出生第二天,就喝奴婢的奶,从那么一丁点大,一直到现在,跟奴婢亲生的没两样,每个当娘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是杀人也一样……」说着,奶娘冷冷一笑。「只要娘娘活着一天,就会处心积虑地想除掉世子脸上的那块胎记,奴婢绝不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不想再看到世子伤心哭泣……」「即便如此,娘娘还是世子的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刘墉还是替王妃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