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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1页）

扶起他坐好后，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跟苏伯母谈笑风生，至于苏宁，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只看见他呆滞地盯着碗发呆……

“小宁，怎么不吃东西？”苏伯母见他没怎么吃菜，就夹了一块鲫鱼肉放进他碗里：“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多吃点菜，等一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好的……”苏宁面无表情，僵硬地握住筷子，把鱼肉塞进嘴里嚼了嚼。

“这孩子啊，”苏伯母叹了口气，看看我，又转头看看他，眼睛一亮，说：“要不然……小宁你以后就跟着小夏干好了，你看怎么样？小夏你开的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安、安……”

“安杰利纳。”我喝一口汤，回答道。

“对对，就是安杰利纳，听说小夏说那个教英语的挺有名的人也在呢。”苏伯母拍一拍苏宁的肩膀：“小宁，你就跟着小夏一块吧，这样妈也就放心了。你看小夏人多好啊，去他的公司铁定比你在警察局累死累活来得好，况且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以后小夏肯定是会帮你的。”说完，转过脸对我笑了一笑：“我说的是吧，小夏？”

我点点头，说：“是啊阿姨，小宁要是来帮我，我求之不得，我们公司正处于发展扩大阶段，就需要小宁这样的人才，只看他愿不愿意了。”

边说边把目光转苏宁，他被我看得一哆嗦，声音都有些走调：“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在警察局干得挺好的！”

“你那工作算什么工作，”苏阿姨说着就来气：“工资少不说，还危险！就你上次去执行什么机密任务，一句话也不跟家里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你爸不就是警察吗，说没就没了，那时候你才一点点大，我一个女人家把你拉扯长大多不容易！要是你真有什么万一，我也没脸下去见你爸了……”

苏阿姨越说越激动，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我默不作声地递过去几张纸巾。

坐在一旁的苏宁不声不响，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只能听见苏阿姨低声啜泣，过了一会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妈，你别哭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放心吧。”

“我就是不放心啊，小宁！”苏阿姨拿起纸巾擦掉眼泪，说：“当初你考警校我就该拦着你，我就不该看着你胡闹！妈说真的，咱不当警察行吗？”

苏宁沉默不语，苏阿姨伤心流泪，我一个外人坐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收拾一下桌上的餐具，躲进厨房里。

“小宁，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躲在隔壁，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偷听他们母子说话。

“妈，我就是想当警察，我想像爸爸一样做一个人民英雄。”苏宁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人民英雄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名头，”苏阿姨声音悲切：“你爸走了这么些年还有谁记得他？所有痛苦都是我们孤儿寡母承担的……做警察有多危险我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这个老太婆今后该怎么办？妈不是不支持你，可你也得为我想想。”

“妈，我……”苏宁说不下去，一面是事业一面是亲情，我能猜的到他内心有多痛苦纠结。

接下去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偶然听见苏阿姨吸鼻子的声音。

我把锅碗瓢盆泡进水里，倒了点洗洁精，洗好之后放进橱柜里。

擦擦手走出厨房，我踌躇一下，说：“苏阿姨，小宁，要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谢谢你们留我吃晚饭。”

“这就走了，”苏阿姨急忙起来送我：“你看看，你看看，你才上门一回，就看见我们闹成这样子，唉，真不好意思。”

“不要紧的阿姨，刚才是我多嘴，”我装出一副内疚的样子，说：“要不然您跟小宁也不会吵起来。”

“不是不是，”苏阿姨找出一个塑料袋，装满了橘子香蕉塞进我手里：“这怎么能怪你呢，要说也是我不好。来，快拿着，你来得这么匆忙，家里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里有点水果你带回去吃吧。”

“好的，谢谢阿姨。”我接过水果，说：“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哎，好。”苏阿姨朝我挥挥手，又扭过头对苏宁说：“小宁，快去送送小夏。”

“哦。”我听见苏宁闷闷地说，满脸不情愿。

关上门，我们两个挤在狭窄的楼道里对看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

他一路送我到楼下，已是晚上七八点，绿化带旁边的路灯早就亮起昏黄的光芒。

路灯下，四周寂静，朦胧的光线里飞舞着隐隐闪烁的浮尘，我看着他，沉下声告别：“小宁，那么就再见了。”

“等等，”他叫住我，像是鼓起极大勇气一样抬起头，笔直地凝视我的眼睛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墨黑的夜空中繁星万点，我们站在一片璀璨星光中，风很轻柔，吹起他的刘海。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空洞，好像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已经快毁掉我的生活了，求求你告诉我，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小宁，我从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太爱你了，你明明知道的，”我走到他身前，揽住他的腰，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特文艺地说出了局长的台词：“我爱你，所以我要折断你的翅膀，我要让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只能在我为你创造的世界里飞翔。”

“懂了吗，小宁？”我在他耳边轻轻说：“我要你，永远跟我一起……卖安杰利纳。”

他无望地闭上眼睛，我碰了碰他的额头，给他一个告别吻，然后潇洒转身而去。

轻轻的我走了，徒留他一人在夜晚的寒风中凌乱……

回到车座上，我发动车子，这样下来一整套戏就算演完了，剩下的只需静候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