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在我身后&ldo;嗯&rdo;了一声,慢吞吞地道:&ldo;你不说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退婚暂时就算了。你虽然确实很麻烦,但还不如退婚更麻烦。再者,南朝历代储君里还没有过退婚的先例可以参照。&rdo;我突然脑筋清明下来:&ldo;啊,是了。我忘了南朝的传统,你还可以再纳侧妃的。自然可以省去退婚。&rdo;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ldo;纳侧妃?你想得倒是比我还远。&rdo;我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清清喉咙,义正词严地道:&ldo;这不过是身为太子妃的责任。&rdo;秦敛的一只手搁在我的小腹上,一边轻轻揉捏一边道:&ldo;那你说说看,我该纳哪个?&rdo;&ldo;英明的储君纳妃呢,自然是出于儿女情长纳妃为下策,出于政治考量纳妃为中策,如果既符合政治考量,又符合儿女情长,那就是上策了。不过自古天下好事难成双,就算成双也难以共长久,所以诚实来讲,成上策的机会不算太多……&rdo;我的话戛然而止,眼睛蓦地睁大,&ldo;你……&rdo;&ldo;我怎么了?&rdo;我带着哭腔道:&ldo;你别揉了……&rdo;结果他还是我行我素,我简直欲哭无泪:&ldo;我要叫阿寂,快叫阿寂……&rdo;他咬了咬我的耳垂,呵出来的话又轻又低,在夜色中就像是凝脂一般柔和:&ldo;你叫她做什么?&rdo;我望望帐顶,浑身已经僵成了一根木头:&ldo;我来葵水了……&rdo;&ldo;……&rdo;次日大皇子妃赵佑娥到访,还带着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赵佑仪。秦敛正在悬腕画扇面,还没来得及停笔,臂弯就已被一团嫩黄色牢牢抱住,他握着的毛笔抖了抖,于是豆大的一滴墨汁堪堪掉了下去,正正好洇到扇面正中央。赵佑仪整个人几乎都挂到了秦敛身上,仰起一张漂亮的鹅蛋小脸,娇滴滴地道:&ldo;秦哥哥,你已经好久没有去人家府上玩啦。&rdo;赵佑娥款款走进来,轻斥道:&ldo;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吗?&rdo;赵佑仪讪讪地从秦敛身上脱落下来,撅着嘴没吭声。秦敛把扇面收到一边,赵佑娥微微福身,道:&ldo;臣妾听说太子妃前夜咳嗽不止,正好禄王府中有治疗咳嗽的良药,今天便拿了过来。不晓得太子殿下也在,叨扰了。&rdo;说完又抬眼扫了扫赵佑仪,不动声色道:&ldo;佑仪,过来。&rdo;赵佑仪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又在她姐姐的眼皮底下不情不愿地向我福了福身,声音大得如同蚊叫:&ldo;见过太子妃。&rdo;这一幕还真像是当时在苏国,我和姐姐苏姿在一起时的情形。苏启曾经拿我俩做比对,说苏姿就像是夏日芙蓉,近看远看,左看右看,白天看晚上看,怎么看都是恬静温柔,端庄典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我就像是秋天里的枯树叶,只可远赏不可近观,秋风随便扫一扫,我就能哗啦啦露出多半马脚。苏姿听完他这样破烂的比喻后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回过头悠悠品香茗。我当时紧了紧肩膀上的狐裘,鄙视道:&ldo;你才是秋天里的枯树叶,你长得就像是秋天里的枯树叶。&rdo;苏启&ldo;啧&rdo;了一声,把茶盏一放,指着我对苏姿道:&ldo;你看,我说的对吧。&rdo;看样子因为秦敛在,赵佑娥的许多话似乎都说不开,坐了不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倒是赵佑仪一副恋恋不舍的态度,跟在赵佑娥身后一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秦敛,还差点因为一步三回头而忽视了跟前的障碍物而跌倒。我似乎远远听到了赵佑娥数落妹妹的声音,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民间有传闻说第二个孩子总是不如第一个孩子聪明,以我的亲身经历以及如今的亲眼所见,大概这话十有□正确。这么一炷香的时间里,秦敛对赵佑仪连正眼都不曾有过一个,然而后者却依旧念念不忘,从来到走都一直把痴情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如果是赵佑娥,就应该不会这样做。假若换做姐姐苏姿,她也一定不会这样做。她身为皇室的女儿,一向把尊严骄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以为社稷生为社稷死,却绝对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掉眼泪。赵家姐妹一走,秦敛又把扇面拾掇了出来,盯着那团拇指大的黑墨,蹙着眉若有所思。我趴在桌子上咳嗽了两声,道:&ldo;可惜了一把好扇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