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释月顺着本能,一手抓住他,另一手则紧紧抓住了山崖边长出来的树,依靠这棵树的力量紧拽着南郁,不让他掉下去。
这坡太抖,倘若他顺着滑下去,定然会直接跌到坡底断崖当中去,摔得粉身碎骨。南郁虽然少年早慧,但在这情形之下仍不免白了脸色。
江释月咬着牙,紧紧地拽着他不让他掉下去,用力得连抓着他的那只手都已经充血了。南郁低头看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她,嘴唇颤了两下:&ldo;江姑娘……&rdo;
江释月心中也是天人交战,这样好的机会,她略微松一松手,前世的血仇便能立刻得报。况且她本身就没有多大力气,在这种情形之下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不慎便会让自己跟着他摔下去的。
虽然他方才摔下去是为了她,但她可没那么好心,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似乎是也发现了这点,南郁居然露出了一个苦笑,看起来很平静,他一向都是这样的性子:&ldo;江姑娘,你松手吧,若不松手,恐怕会跟着我一起掉下去的。&rdo;
不甘心,虽然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美好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便要因为方才那一个迟疑提前结束,但是他居然意外地没有什么感觉,似乎早就该如此了。
&ldo;那棵树撑不了多久的,若再不放手……&rdo;
声音消逝在了风里,江释月心烦意乱,但仍是咬牙回了他一句:&ldo;我……不会放手的,你放心。&rdo;
她刚说完这&ldo;你放心&rdo;这三个字,南郁突然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
似乎……在什么地方说过,或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总觉得有说不出的熟悉,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两人便就着这个姿势僵持着,江释月抓着那棵树的手已经隐隐渗出了鲜红的血液,而她的气力也已经透支了。南郁艰难地伸出了手,打算把自己跟她绑起来的手腕解开。
&ldo;你干什么!&rdo;
那姑娘有些恼怒地吼道,她一向温婉,此刻如此,想必也是真的着了急。
南郁不回答,只自顾自地解着手上的衣角碎片,江释月拦不得他,正要再说几句,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了一声:&ldo;阿月!&rdo;
随后又是一声:&ldo;栖隐!&rdo;
是他。
江释月一怔,随后竟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安心来,她刚松了一口气,裴深就已经到了二人近前,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身狼狈的安芷陵。
&ldo;栖隐,把手给我!&rdo;
南郁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一晃身子,抓住了裴深的手,借了些他的力气,终于重新爬上了山道。他的脚刚刚落地,裴深便放开了他,一手扯过江释月,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与墨香气不同的味道,这小王爷身上一股甜丝丝的气息,像是糕点的气味,又像是梨花的清甜,虽不熟悉,却叫人安心极了。
&ldo;你有没有事?&rdo;那小王爷声音都急得带了些哭腔,&ldo;你二人怎么到了这里,你看你的伤……痛吗?&rdo;
江释月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一只因充血而红肿,如今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另一只则被粗糙的树皮划出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如今一片血迹。她缩了一下手,低声道:&ldo;我没事。&rdo;
裴深扶着她走了几步,却发现她走得也很慢:&ldo;你的腿也伤了?&rdo;
&ldo;没……&rdo;她还没有说完,裴深便略一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恼:&ldo;都是我不好,今日没来,也没叫花荻看住你。还是长姐告诉我你们出了事,要是方才我来晚一步,你们……&rdo;
南郁默然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安芷陵却开了口:&ldo;九王爷是独自一人下山的,恰好碰上我,我也是迷路了许久,恰好便跟着他一起了。不过九王爷,江姑娘还没说亲事,您就这样抱着她下山,恐怕不好……&rdo;
&ldo;是,&rdo;裴深急急地说道,&ldo;我就抱着她下山便好,待得快到了,还要烦请安大姑娘……&rdo;
安芷陵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ldo;不麻烦,无妨。&rdo;
南郁沉默地跟着他们走着,走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道:&ldo;还请安大姑娘不要说你与江姑娘遇见过我二人,我二人皆是男子,传出去对你和江姑娘名声都有损……&rdo;
安芷陵点点头:&ldo;南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rdo;
头痛,手痛,腿也痛,江释月一直强撑紧绷的精神在嗅到裴深身上的气味的时候突然松弛了些,她抬头看了看裴深因为恐慌还在颤抖的眼睫,轻声说了一句:&ldo;放下我吧,我还能走……&rdo;
只是还没说完,她觉得自己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随后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释月已经在自己房中的榻上了。
花荻见她醒来,激动得伸手挥了好几下,双雨端着一碗药跑到近前来,高兴得快要哭了:&ldo;姑娘,你醒了,伤口还疼不疼?&rdo;
&ldo;我没事,&rdo;江释月伸手按了按额头,沙哑道,&ldo;是谁送我回来的?&rdo;
&ldo;姑娘你忘了,是安大姑娘送你回来的,&rdo;双雨在一旁答道,&ldo;安大姑娘说你二人是在山下遇上的,你为了救她还受了伤……安大姑娘还请了大夫来看你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