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致臻想到的更多,若是黑衣人说的是真的,不对他出手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顾忌他的身份,背后之人不愿意得罪上善医馆,二是有人保他,再加上这些人这么快知道他没有带五毒虫出门,这个保他的人在上善医馆或者阮家地位不低。镇北侯府世代镇守北境,世子靳云崖常年与汤药为伴,二公子靳云庭战功赫赫却只得了个云麾将军的封号,无论是宫里那位还是侯府都没有让他承爵的意思,以后侯府是要留给靳琛的,这些人却想让他再也站不起来,靳云庭再有个好歹,北境的兵马势必要落入他人之手,这些人所图甚大。
阮致臻看着乔斯年,月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聪明如他想必也能想到这些,如此杀器现世势必要上报耀京,乔斯年恐怕在北境待不了多久。
若是阮致臻知道乔斯年已经从帝王权术、天家无父子脑补到反耀复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定要骂他大逆不道,瑞兴帝勤政爱民正值壮年,大耀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最多也就是党派之争,造·反是人能想的吗?
“踏踏踏,”一人疾风御马而来,几息之间就到近前。
来人身如修竹,肤色古铜,五官俊秀,面容冷峻,一双凤眼清凌凌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阮致臻身上,乔斯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庚午早已经单膝跪地,垂首道,“将军。”
靳云庭就像没听见,和阮致臻颔首后对缩在他怀里的靳琛道,“过来。”
靳琛探出头,“小叔叔,我下不来。”
庚午起身将靳琛抱给靳云庭,靳云庭接过靳琛,驱马往山里去,“大公子请。”
乔斯年调转马头准备去安平城,两匹马换着骑,明天下午就能到,却不想阮致臻拉住他的缰绳,“斯年一起吧。”
“唉,你这人。”乔斯年拉了几下阮致臻都没松手。
靳云庭驻马回首,靳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乔哥哥能让马车飞上天。”
原来不是上善医馆,靳云庭看向乔斯年,就见那人比自己还高上几分,正蹙眉抿唇想从阮致臻手中拿回缰绳,他看一眼庚午,庚午意会。
“乔公子,将军有请。”庚午拉住背着夜明珠的马,“乔公子救了我家小少爷,镇北侯府还没有感谢乔公子,后面正好同路,乔公子与我们同行可好。”
乔斯年看一眼靳云庭,心知走不了干脆大大方方跟上。
靳云庭带的人已经全部撤进山里,不过一会儿就清理出一片空地,乔斯年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地上一排黑衣人的尸体,乔斯年数了数比刚才看见的还多。
那边靳云庭和阮致臻有要事相商,靳琛十分自觉地跟着乔斯年走了。
“现在很晚了,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长得高。”乔斯年把夜明珠一颗颗拿起来看,挑出一颗鸽子蛋大小浅蓝的塞给靳琛,财大气粗道,“拿去玩儿吧!”
靳琛看见里面有一颗差不多大小橙红的,说道,“我还要红的。”
“得,给你。”乔斯年递给他一颗碗口大小的,“抱得动吗?”
靳琛不接,“我要那颗小的。”
“你想要这个?”乔斯年将大的放回箱子拿起小的递过去,见靳琛伸手来接他立刻收回手,“不给。”
“啊啊呜”营地里突然响起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颗也还给我,”乔斯年一把抢回靳琛手里那颗浅蓝的夜明珠,“惯得你。”
哭声戛然而止,靳琛像被掐住了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斯年,这人也从小孩子手里抢东西?
“还哭不哭?”乔斯年问道。
靳琛摇头。
“拿去玩!”乔斯年将碗口大小橙红的夜明珠和鸽子蛋大小浅蓝的夜明珠一起塞给靳琛,指着因为他哭闹看向这边的人,“想要小的找他们去,这一个颗的能切好几个。”
靳琛没走,“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后面是什么?”
“只缘一点玷相秽,不得终宵在掌中。”乔斯年随口续上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唐朝和薛涛,也没有《十离诗·珠离掌》,他抬起头来看着靳琛,“你怎么知道后面还有?”
靳琛挺起胸膛,“先生都是从头开始教的。”
见他一脸我厉害吧,乔斯年摸摸他的头,“这是薛涛的《珠离掌》,我说一遍你就记住了,真厉害!”
靳琛却知道自己不是听一遍就记住的,前世这首诗会在两个月后广为传唱,除了作者不是薛涛其他只字不差。
☆、第八章
靳云庭收回目光,对阮致臻道,“大恩不言谢,镇北侯府铭记五内。”
“不必如此,真说起来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斯年的功劳。”阮致臻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今日之事云庭如何看?”
“光听声音只会以为是惊雷。我已经命人抹去痕迹,明天会让人去找车夫多给些银钱买下马车,只说你们被接走了。利器之事自是要如实奏报朝廷,由陛下定夺。”靳云庭道,“这件事还需要大公子联名上奏,一会儿我写好奏折送去给大公子。陛下没有昭告天下之前还请大公子守口如瓶,若是陛下派人问询此事大公子如实相告便好。”
阮致臻轻声叹息,刚才他看过尸首,那些是利器所杀太好辨认了,小小两罐就有如此威力,他仿佛看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阮致臻私心里希望这件事能捂死在里面,但是他也知道不可能,若是哪一天陛下知道他们隐瞒了此等利器定会怀疑他们居心不良,到时候不管是上善医馆还是镇北侯府都难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