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涛没想到茫茫人海中,还能再见到余铃。见到了,却没那么热切想再进一步的愿望。他像对已经快记不起名字和面孔的同学一样,摇了摇手机,摆了摆手,动作轻又无所谓。
余铃茫然了一瞬,很快醒过来,迈开的大步却被急速的刹车声生生惊断了。马路间又被川流不息的车填满了,没有一丝缝隙容她穿越。在这短暂地90秒里,余铃觉得自己的每个器官都被自己捏疼了。绿灯过后是黄灯,紧接着红灯,可是对面再没了程涛。
整条大街都变得无比得空旷。余铃扶住交通灯的金属杆,不敢置信地晃晃自己的头。她这几年来,以为自己平静了,书读完了,进了研究所,相过亲,认识朋友,总觉得不合适,直到最近这一个,她才稍稍觉得离心目中的目标差不远了,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找的,还是程涛的影子。
她时常跟师兄保持着联系,旁敲侧击地得些程涛的消息。师兄留了校,自然也知她的前尘往事。他也不拿架子,知道的能说的会说,不能说的,他也不会去戳人痛处。余铃听到的基本都是她能接受的。
师兄说,程涛是个干实事的,生态园的规模搞得不小,成了市里重点扶持单位。还给自己挂了个虚职顾问,暗地里救济他呢。师兄又说,他也不好意思光吃闲饭不贡献点力量,空闲的时候会去跑跑,大部分时候是见不到程涛的,他现在忙成了个陀螺,见一面得提前预约。
余铃插了一句,那他得有几个秘书吧?
师兄说,他那不叫秘书,叫助理,有两个,全男的,有一个还腿有残疾,但小伙子都倍精神。
余铃心下松了松。
师兄送她出门,最后说,下次我再去捎点水果给你,你还没吃过吧?跟市场上超市里卖得还真不一样。
余铃笑笑说,师兄要变成了王婆了啊。
师兄站在台阶上没再往下走,只是略摆摆手说,等尝了你就知道了,程涛果真有两把刷子。
余铃走出好久,才松开自己紧拽皮包的手。手上勒出了深深的痕,怎么看怎么丑。
她给自己画的咒,她还没逃出来啊。
余铃心无眷恋地惨笑起来。头朝上仰着,脸色跟天空一样黯淡苍白。
电话又响起来,催了几遍。既然已心死,花落谁家不一样?她接起来,慢声回应着:到了,刚才堵车耽搁了一会,你别出来了,我马上进去。
挂断电话,眼前黑了一片,不远处,那个等焦急的男人,是否也如自己一样满怀信念?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挺好。像父母这样,不也活了一辈子?
推开门,余铃的脸上已经修好了泪痕。等她的人起得太急,差点带翻了那杯咖啡。她慢慢走过去,心已经没了一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