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十一年暮春,乾朝发生的另一件大事便是太后薨逝。
因青莲郡主这唯一的外孙女被牵扯进天家丑闻,太后大惊大怒之下一病不起,人便不太行了。临终前看着眼前的子孙围在榻边,却独独不见许之洐,忍不住哭着骂天子,“你把我的洐儿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叫我老太太临死都闭不上眼呀!”
那时天子心酸又无奈,只是劝道,“母亲,洐儿是去燕国做封王,不比长安差。”
太后哭道,“不比长安差,你们为何不去。。。。。。偏偏叫我。。。。。。临死都见不到我的洐儿。。。。。。”
乾朝的几位公子中,不管外人如何议论编排,许之洐尤得太后喜欢,这是不争的事实,因而天子急召燕王回长安。
只是许之洐赶回长安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太后早已薨逝数日了。太后临终时的话,便也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天子心里,倒也不再坚持前朝那些“封王无诏不得回长安”的规矩,默许了许之洐可以在长安行走。
许之洐万里奔马回长安,过万籁生山,青峦灼灼。一路风餐露饮,不曾休息片刻,便直接进了太后的寝殿守灵。因行踪隐蔽,竟无人知道他已至未央宫中。
这日夜里,疏星稀雨。
恰逢许鹤仪守灵,又携了姜姒同来,天缘凑巧便遇上了许之洐。
这是三个人第一次同处一室,对姜姒来说,就分外难熬。
若知道他在,她便不会来。
兄弟两人互相见了礼,便见许之洐不经意地看着她,“哦,姜姒。”
他颀长的身子立在那里,便是一身孝服,亦难掩周身尊贵的气度。不过是淡淡地笑着,似许久不见的故人一般。
姜姒当下便心中慌乱起来,许之洐对她向来是压制性的,在他跟前,她寻常的聪慧冷静立时都通通不见了。她终究不过只是个惧怕他的小女人罢了,这时便怯懦着不知该叫他燕王殿下还是主人。
许鹤仪只知她曾被许之洐侵犯过,但不曾见过她这样怕过,故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想抽回手来,却发觉素手纤纤,不听使唤地轻颤着。那日在城郊那座开满辛夷花的宅子里,许之洐曾警告过她。
那时他将她扔在床榻上,沉声说道,“往后,你最好守身如玉,不许旁人碰你一分一毫。否则,便将你锁上链子,永远困在这里。”
姜姒心知许之洐定不会饶她,心里害怕却又想在许鹤仪身边求得庇护。
果然见许之洐的笑意敛去了几分,随之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那阴鸷的目光森寒阴冷,堪堪落到两人的手上。
但她的大公子在身边,许之洐不敢太过放肆吧。她的大公子是太子殿下,许之洐不敢胡来吧。
“孤在,不必害怕。”许鹤仪温和地看着她,握紧她的手,携她一起跪坐在棺椁旁边。
殿外斜风夜雨,许之洐面色冷峻,似有火光稍纵即逝,片刻便也不动声色地跪坐于软席之上。
却听许鹤仪问道,“燕国距长安约莫十万余里,二弟竟不过十日便到了。难不成,一直未就潘,滞留在长安附近,等待什么时机?”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许之洐笑道,“本王一心要见皇祖母最后一面,这一路快马加鞭,光是马都累死数匹。”
许鹤仪声音平和道,“路途遥远,辛苦二弟了。”
这又见许之洐问起话来,“听闻大哥前些日子受过伤,现下身子可还好?”
许鹤仪亦是似笑非笑,“皮肉伤罢了,并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