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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页(第1页)

黄老板越想越气,既然法律途径走不通,那么到媒体去投诉是唯一的选择,不管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媒体至少会把双方不同的观点摆出来,他起码获得了一次平等的话语权,而不必为惧怕黄毛的恶行而落荒而逃。他主意拿定以后,首先找到电视台的民生频道。民生频道里的民生新闻今年异军突起,以常常报道消火栓被撞断后水漫金山的新闻而著名。黄老板的报料显然比撞断消火栓更有创意,民生频道的频道总监立即批准这个新闻选题,派出两个小记者前去采访。小记者听了黄老板倾诉的上当受骗经过,俩人义愤填膺,非为黄老板主持正义不可。可是咨询了电视台的法律顾问以后,感到如何把握报道的尺度有些难度:他俩听的只是黄老板的一面之词,黄老板又拿不出像样的证据,也提不出现场目击证人,这样的报道不符合新闻的基本原则。他们只能把黄老板的投诉先放在一边,由他俩冒充客户,去“艺林雅集”画廊暗访,搜集有关证据,从侧面去印证黄老板所言属实,并非空穴来风。两个小青年兴致勃勃地带上暗访机去了古都饭店。暗访机藏在生意人常用的小皮包里,小皮包夹在胳肢窝下。皮包一端的顶端开了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孔,暗访机的长焦距针孔摄像头就隐藏在小孔后面。俩人到画廊时,颜丽正在闲坐无事。她见到两个时尚青年进来,顿时来了精神。从他俩稚嫩的脸上判断,他们可能是来画廊闲逛的饭店里的客人,不是买画的主顾。以前来买画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颜丽在欢场浪迹多年,一眼可以看出生意人的真实嘴脸,这两位明显不具备生意人那样的特征。但是她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和这两个小青年打打岔,也有一番乐趣。颜丽等俩人进来后,立刻迎了上去:“两位先生要买画?请你们随意看看。有你们看中的,价钱我们可以优惠。”俩人煞有介事地在画廊四周转了一圈。他们故意在每幅画前面停留了一分钟左右,为的是把墙上挂的画,用近景特写拍下来,以便带回去找专家做进一步研究。俩人的偷拍完成后,就和颜丽坐下来海聊起来:“老板娘,你这里的画都是名家真迹?”颜丽被别人称做老板娘感觉很过瘾:“当然都是真迹。卖工艺画的店还能开在古都饭店里,他们赚的那点钱,连付这里的房租也不够!”接下来颜丽坐着不动,用手遥指墙上的一幅幅画,向两个对书画一窍不通的小青年讲起书画常识。颜丽的一点点水货书画知识,是做二道贩子从徐沈平那里批发来的,硬把两个小青年说得一愣一愣的。仨人谈了二十几分钟,俩人结束了采访,回电视台去了。两位记者回去把偷拍的录像拿到剪辑机房,在非线性数字编辑机上一看,画面不太清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又派车把市博物院的书画鉴定专家接到电视台来,专家光凭这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一时也难下定论。这样黄老板的投诉陷入了僵局。两名记者随即向频道总监汇报了采访结果。总监认为这个似是而非的结果,没有什么新闻价值,让两个记者向古都饭店所在地区的工商行政管理局通报一下情况,请他们做进一步的调查处理。工商行政管理局的人接到电视台打来的电话,一听就是他们已经接待处理过的黄老板的投诉,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是新闻媒体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就打电话到“艺林雅集”画廊核实情况。颜丽在电话里一口咬定,画廊从来都是守法经营。黄老板也没有在他们那里买过什么画,他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对于这个无头公案,工商行政管理局也不愿意多加过问,就给电视台回话:查无实据。此事不了了之,但是此事已经记录在工商行政管理局的来电记录里,这对“艺林雅集”画廊是大大的不利。颜丽接过工商行政管理局的电话以后,虽然她赖得一干二净,但总归是做贼心虚。她当即把黄老板的投诉、工商行政管理局的查问,全部报告了徐沈平。徐沈平接到颜丽的电话,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开始担心千里之堤,会毁于蚁穴了。正文小保姆最后的敲诈小保姆最后的敲诈琼花和老爹吴解放回到靠山村已经一个多月了。琼花的名字在靠山村又还原为穷花。她和爹的生活过得平淡而开心。吴解放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生活。在城里每天抽的卷烟没有了,他把丢弃的旱烟袋又找了回来。他去城里前把家里的鸡都卖了,现在过了养小鸡的时候,他要想再养鸡,必须要等到明年春天才有小鸡可买。每当他从羊圈边上的鸡窝前走过,望着空荡荡的鸡窝,心里总不是滋味。这里曾经是他的“鸡屁股银行”啊!现在“银行”倒闭了,他这位“银行”董事长心里会好受吗?吴解放现在每天的生活由穷花照料。穷花按照医嘱调配他的饮食起居。为了保证吴解放每天的蛋白质摄入量,破旧的小窑洞里经常飘出诱人的肉香。在靠山村里,这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有的香味。邻居家养的几条草狗,都被这香气吸引过来,在穷花家的门前门后打转。吴解放家的生活变化,令靠山村的许多乡亲羡慕不已。他们在心里有种暗暗自责:咱家怎么没能生出一个像穷花这样有出息的闺女呢?在靠山村的婆姨眼里,穷花成了村上婆姨的偶像。穷花的穿着打扮,只有在最近播出的新电视剧里才能见到。靠山村的婆姨和穷花相比,她们在时尚上的落伍不用说,就是县城里的闺女们的穿着打扮,也和穷花有两三年的时尚落差。但是在婆姨们羡慕的背后,又隐藏着女人的好奇和猜忌:穷花在外面究竟倒腾个啥?咋的一下子就发了?她会不会是在大城市里干着“女人不做工,裤带松一松”的事呢?婆姨们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就向和穷花家最亲近的吴天明的婆姨打听。吴天明的婆姨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说:“咱只知道穷花在大城市的中央首长家里干活,其余的咱也闹不清。”婆姨们听说穷花是在中央首长家干活,就不敢再追问下去了,因为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是县里的县太爷也不敢问的问题。可是她们没有仔细想想,在首都以外的城市里,怎么会有中央的首长呢?但是穷花在快乐的表象下面也潜伏着许多的忧愁。自从在医院里买了吴解放服用的免疫抑制剂以后,她口袋里剩余的钱已经只有四位数了,紧接着又是开支回乡的车票、礼品钱,还有这个把月来在靠山村的生活支出。这里面既包括爹的营养费用,又有金花、银花、桃花、梅花几个姐姐来看望爹的招待费用。坐吃山空,立吃地陷。现在光出不进的日子不能持久。她再清点爹的救命药,药只剩下半个多月的用量。她又该去买药了,可是眼下买药的钱又在哪里呢?穷花“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日子,已经从此一去不复返了,过去由爹挑着的生活重担,已经重重地压到了她的肩膀上。为了爹的生存,也为了自己的生活,她决定要回去再走一遭了。傍晚吃过晚饭后,穷花对吴解放说:“爹,咱回来不少日子了。你吃的药已经快要吃完了,咱明天要去市人民医院去给你买药。咱走了以后,你自个儿多加小心,想吃的就买,不要心疼钱。夜里早点歇着,不要出去打牌。从明天起你每天吃药,只能吃现在的一半量,这是医生说的。”穷花怕她回去后不能很快搞到买药的钱,就谎借医生的话,要爹把毎天的用药量减到一半。这样可以多维持一些日子,坚持到她回来。她又把小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了三百块钱作为路费,其余的全部给了吴解放:“爹,这些钱你留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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