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此时正没好气:“没有什么意思,是我气头上一时说着玩的。”徐沈平见琼花不肯说真话,心里更是疑虑重重,预感到事情麻烦了。要防患于未然,他必须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就越危险:“你现在不想说也不要紧,到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也不迟。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星期,到时候王行长会来接你出去。”琼花听到后面这句话,知道她被徐家一脚踢出门了。正文徐家的三人会议徐家的三人会议王悍东给自己排出来的三项当务之急工作,已经有两项进入实施阶段。随着一项项担保合同的签订,他和章建国就等着在一旁数钱了。因为陆陆续续地进来的钱实在太多,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现在他俩到底有了多少钱。弄不清楚自己的家底,是当今贪官们理财中出现的一个普遍现象,就像沈彩虹这样视钱如命的女人,她也只把徐文俊、徐沈平拿回来的钱,用牛皮纸档案袋装好,外面写上金额、人名后装入纸箱里,平时她只数数大数,从不详细清点纸袋里的财富。这也是琼花“拿”了他们九万块钱后,一直未被沈彩虹发现的原因。贪官们的财产总额,最终非由检察院帮他们一一清点不可。鉴于前面的两件事情已经基本落实,王悍东现在是到了该办建国、徐沈平的三角关系里,章建国那头已经答应了让他进市交通局,下面要做的事情是如何借用徐沈平的力量,过好徐文俊这一关。王悍东熟知社会上流传的一段话:“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留你没用。”所以要过徐文俊这一关,需要送钱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即使现在有人想送钱买个官做做,能不能把钱送出去,也不是人人都能办得到的。如果你没有送钱的门路,好比烧香找不着庙门,想送也送不成。章建国上次买局长的宝座,是走的徐沈平这条道,王悍东还是觉得熟门熟路地走徐沈平的门子保险,不必去另辟蹊径。接下来考虑的问题是给徐文俊送多少钱合适。王悍东不是一个舍不得用钱的人,但是送钱的多寡也得有个讲究。古人云“功不盖主”。章建国当局长送了二百万。副局长的权力连局长的一半还不到,至少要打个五折,二百万的五折是一百万,比一百万再少一点,就送徐文俊八十八万吧!借“发、发”图个吉利。自古到今,人生处处皆学问,在中国送钱行贿,也是一门深奥无比的人生学问的组成部分。王悍东采取的建国是市交通局的党政一把手,只要他点个头就一切ok了。随后市交通局党组就给地委组织部和市政府打了报告,要引进王悍东这样的人才。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王悍东觉得应该向徐沈平出手了。王悍东准备尽快找徐沈平认真地接触一次。在和徐沈平谈话之前,他为了有备无患,事先仔细地计划了一番。王悍东清楚,徐沈平对调他进市交通局肯定不乐意,一山岂容得下二虎?他和徐沈平的关系历来是既联合又斗争。当俩人目标、利益相一致的时候就联合,当俩人各自的个人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就斗争,这和世界上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格局相差无几。因此王悍东这次对徐沈平要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既要有利诱又要有威胁。利诱很简单,无非是拿点银子,这点小钱王悍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就是八十八万吗?多大的事情啊!但是威胁就不同了,威胁过小不能产生震慑作用,威胁过大双方则有闹翻的可能,一旦闹起来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说不定还有一起完蛋的可能性。官场上的威胁利诱是一门精细的艺术,就像美国人发射航天飞机那样,必须事先进行精确地计算。王悍东敢对徐沈平进行威胁,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两张王牌,一张王牌是颜丽,另一张王牌是琼花。颜丽记录了画廊里的每一笔生意和客户的清单,连黄老板的一桩没有成交的生意也记录在案,并附有经过的详细说明。颜丽的认真负责态度,令王悍东大加赞赏,当月颜丽的月份钱就翻了一番。琼花的表现不如颜丽,起初她还报告了徐文俊、沈彩虹在床底下藏钱的事情,后来又报告过徐文俊在家里做成的几笔小交易的情况。但是从此以后琼花的表现就急转直下,再也没有向王悍东报告过什么新情况。王悍东在电话里问过琼花是什么原因,琼花一口咬定说徐家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王悍东死活也不会相信琼花的话,狗走千里也改不了吃屎,徐文俊现在会金盆洗手?他会见好就收?有其子必有其父。他从徐沈平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判断,徐文俊不会连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琼花不肯说一定是另有原因。他分析琼花向徐文俊倒戈的可能性不大。假如真是如此,徐文俊早要他的好看了,绝不会让他现在天天花天酒地地活着。王悍东对琼花的突变,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忘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琼花的聪明是王悍东估计不足的。琼花起先不明白王悍东要她了解徐家的这些情况有什么用,而且他每个月还给她发奖金。后来琼花在电视剧里看见了敲诈犯的犯罪手法,琼花猜想王悍东可能要用这些黑材料敲诈徐家。但是琼花想不通的是,王悍东那么有钱了,他还要钱干吗?王悍东敲诈徐家,是不是因为徐家比他更有钱?琼花明白了黑材料的用处,她就把收集到的材料自己偷偷藏了起来,不再报告王悍东了。这些材料有什么用?如何使用?该在什么时候使用?琼花暂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是琼花想,哪一天徐沈平要是对自己变了心,凭借这些黑材料,她一定能镇住他。王悍东目前对琼花别无他法,只是将她的奖金从每月一千元降到五百元,以示他对琼花的赏罚分明。让王悍东日后大跌眼镜的是,现在的琼花还在乎他的每月五百块钱吗?王悍东手上掌握的徐家父子的几份材料,已经完全够用了。他的目的只是利用这些黑材料来敲山震虎,并非真的要把他们扳倒。他只希望在他进入市交通局的事情上,他们不但不能从中作梗,相反还要助他一臂之力。他在今后一段时间内,还需要仰仗徐文俊的提携和保护,所以王悍东的要挟,充其量只是奴才对主子的一次讹诈。王悍东把该想的地方都想好了,就打电话约徐沈平出来洗桑拿浴。自从上回伍文虎请他洗过桑拿浴后,王悍东还是念念不忘当时是何等的快活,所以借约请徐沈平的机会,自己再过一把桑拿浴瘾。王悍东给徐沈平打了电话,约定晚上六点钟在古都饭店共进晚餐,吃完饭再去洗桑拿浴。徐沈平在电话里答应来吃饭,说洗桑拿浴就免了,原因是他受不了桑拿浴的高温蒸汽。王悍东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有福不会享啊!”王悍东又给颜丽去了电话,要她在古都饭店二楼餐厅订一个小包间,吃什么菜由颜丽看着办,要简单扼要,让她先把菜单定好,他和徐沈平一到就让饭店走菜。他们今晚日程安排得很紧,既要吃饭,中间还有冗长的谈判,最后徐沈平还要……徐沈平还要什么不用他说,颜丽是心知肚明的。颜丽是一仆二主,乖乖地去照办了。王悍东将晚上的活动安排妥当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点上一支中华烟,享受一番吸烟带来的快感。就在这个时候,王悍东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王悍东并不陌生,是他以前在部队的老战友韩跃进。他们俩人从部队转业以后,王悍东进了银行系统,韩跃进进了公安系统,俩人分手以后来往很少。不久韩跃进又从公安系统调到了市检察院。韩跃进在检察院期间,侦办了几个大案、要案,他办案办得震惊中国、功勋卓著,得到了党中央、中纪委和最高人民检察院领导的充分肯定和表扬。中纪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等八家单位为他荣获一等功,他的官职也从副科长一直提拔到市反贪局副局长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