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丽的这番话令徐沈平大感意外,更是令贾作人始料不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问徐沈平:“徐老板,这也是你的意思?”徐沈平见颜丽此话说出了口,颜丽好歹也是画廊名义上的老板,说出去的话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顺坡下驴:“可以这么说,这也是我的意思。”贾作人见颜丽把他逼进了死胡同,只能卖个空头人情了:“既然颜小姐开了金口,我贾作人好歹也要给她这个面子。就按颜小姐的意思办。”徐沈平见贾作人作出了让步,接受颜丽开出来的条件,占了贾作人的上风,他对贾作人说:“好,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多了。颜丽开给了贾作人一万块钱的现金支票,由贾作人写下收款收据。徐沈平也给贾作人写了一份收货清单,上面详细地注明了画的名称、尺幅、单价等等,并根据贾作人的要求,添上了一个月后结账的备注。全部交接手续办好后,贾作人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送走贾作人后,徐沈平拿起他送来的画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他始终没有看出来,这薄薄的一张宣纸,加上一些颜料,居然值那么多的钱,会受到那么多的人追捧。这正是艺术门外汉们常常发出的感叹。徐沈平从刚才颜丽当机立断的几句话里,发现颜丽不但是床上的一块肉,而且还有一股经商的胆略,今后可得好好地发挥她的作用。他吩咐颜丽把这几幅画送到裱画店去装裱,装裱好了把画廊布置一下,这样画廊就像模像样了。当晚徐沈平和颜丽在饭店共进晚餐,住在画廊里没回去,和颜丽旧梦重温。在他们俩人今天的一番缠绵时,徐沈平对颜丽多了一番爱意,因为他今天新发现了一条爱她的理由。颜丽对徐沈平的表现也作出了回应,今天也显出格外的顺从和温柔。俩人尽兴之后,颜丽躺在徐沈平的怀里问:“哎,沈平,你天天忙得像国务院总理似的,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多大的官呀?值得这么忙乎吗?”“准确地讲我只是办公室副主任,离主任还差那么一点点。”徐沈平伸出平行的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办公室副主任是什么级别的官呀?”“副处级。”听到徐沈平讲的是副处级,颜丽放声大笑起来。徐沈平感到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看来办公室副主任也没有多了不起的,和我的级别一样。”“别瞎说了。你哪来的级别?如果你们坐台小姐还有级别,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颜丽说:“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前一阵公安局扫黄,我们的几个小姐妹被抓了去,小姐妹们谁也不承认有卖淫行为,警察就问:‘你们都说没有卖淫,你们还各个都是处女喽?’一个小姐妹说:‘我还没结婚,按理说应该算处女,可是干的这个工作又不可能是处女,那就算是副处吧。’你说我们两个级别是不是一样?”颜丽的笑话让徐沈平听了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社会有色情,这个一点不假,说有色情文化,我还不大相信。色情果然还有点文化,至少有点幽默感。”颜丽见徐沈平对黄色笑话挺有兴趣,干脆一下子把她平时听来的黄色笑话讲了十几个。徐沈平和颜丽一直谈笑风生到了下半夜,俩人实在太困了,才相拥昏昏睡去。琼花到徐文俊家当保姆已经一个月了。服务中心的小赵那天下午一点多钟打电话来,让琼花到家政服务中心去领工资。琼花怕耽误了徐文俊家的家务活,特地给沈彩虹打了个电话,请半天假去家政服务中心领工钱,并说她晚上回去可能要迟一点,晚餐的菜已经洗净切好,只要下锅炒一下就行,乌鸡汤也炖好了,晚上请她再热一下。琼花晚回来的原因是,这一个月来她只是每周和大春通一次电话,她打电话时注意通话时间尽量短,生怕通话时间长了,在沈家激增的通话费上会被沈彩虹发现,因此对她产生意见,所以她每次只是简单地向大春报个平安就挂了电话。她这次领到工钱后,要顺便去看望一次大春和桂香,打算请他俩吃一顿饭。她到了城里以后,大春和桂香一直在帮助她。她刚到城里的第一天,他俩还为她在小饭店里接风,这回说啥她也要回一次人情。琼花乘公交车到了服务中心。当她从小赵手里拿到平生第一次工钱时,心情非常激动。她接过八张百元大钞,感到钱是沉甸甸的。毕竟这是她三十天的辛勤劳作,才换回来的劳动成果。因为琼花是家政服务中心派出去的员工,小赵见到琼花仍然十分热情。小赵问琼花在徐部长家里生活习惯不习惯,工作累不累,琼花回答说都很好。小赵发现琼花比一个月前还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这就印证了琼花所说的不假。小赵又说了一些鼓励琼花的话,说只要她在徐部长家里好好地干下去,前途和钱途都是一片光明。琼花听了小赵这些鼓励的话,打心里感激小赵,可是对小赵所说的前途和钱途,琼花可是不敢有什么奢望。所谓的钱途就是每月八百块钱,总不会涨到八千块钱去。她一个农村姑娘进城当保姆,最好的前途就是这份工作能够长期稳定地做下去,接下来是考虑在城里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再生个男娃儿或者女娃儿,这辈子也就算没白来人世走一遭了。如果她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些愿望,已经比她那些嫁在穷乡僻壤的四个姐姐强多了。但是琼花把这些想法深藏在自己心里,是不愿意和小赵说的。琼花从家政服务中心出来以后,先去超市买了一些水果之类的礼品,再乘公交车去东方度假村看望大春和桂香。琼花在小区里最先找到了正在清扫马路的桂香。桂香说大春在小区的东大门当班,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下班。琼花协助桂香清扫完这段马路,把保洁车推到保洁站停好后,桂香就领着琼花回到车库地下室里的小房间。时隔一个多月,琼花感觉这小房间比以前更加阴暗潮湿,比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感觉更加凄凉。琼花在小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桂香以为是琼花在客气:“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坐呀!”桂香天天住在这里,小房间的今天和昨天是一个样,她是不会产生什么异样的感觉的,因此无法猜出琼花迟疑的原因。琼花进了小房间,把礼品放在小桌上,然后在长凳子上坐下来:“咱们一个月没见面了,咱挺想念你们的,请了半天假来看你们。今天咱是第一次拿到工钱,也想请你和大春哥吃一顿团圆饭。咱们好久也没聚在一起了,吃饭的时候咱们可得好好聊聊。”桂香见琼花带来了礼品,有点过意不去:“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尽在糟蹋钱。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讲究那种客套。大家赚一点钱都不容易,下次你可别再买东买西了。”琼花笑着说:“桂香,这回只是表达咱的一点心意。你既然这么说了,咱下次来就什么也不买。但是今后咱再来,大家聚在一起,团圆饭还是要吃的。难得改善一次生活也是应该的,咱们没钱就不兴咱们也有点小享受?”桂香拿起铝水壶和塑料水桶说:“这个以后再说吧!不要把将来的事情现在预先设计好了。我们人穷命穷,将来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你先坐一下,我上去打水烧开水,水瓶里的水还是昨天烧的,吃了对人的身体不好。”琼花在等桂香打水的这段空隙里,再一次环顾了大春和桂香赖以生存的小房间。这间房子的破旧和条件恶劣,和徐文俊家的住房有天壤之别,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她曾经无意间听到徐文俊全家人在议论购买东郊美庐的房子,听他们说买这套房子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万块钱,还要再搭上四十几万的装修费。两百万块钱买一套房子,无论对在城市里打工的农民工来说,还是对城市里的工薪阶层来说,这笔巨款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想大春和桂香恐怕要在这间地下室里住一辈子了。在大城市里买一间能够容身的房子,对农村来城市打工的农民工们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她转而又想到了自己,她连这样的破房子都没有,她的未来和希望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