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爆炸点。那儿给刚才的炸药掘了一个巨大的乳钵型洞穴。右边,联合推土机的履带辗着大地,发出隆隆的的响声。
亮光一闪。前方几米远的地方。随着那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土砂的龙卷风同时升了起来。瞬间,冬村被冲击波引起的暴风弹出老远,摔到了地上。一阵揪心的剧痛,袭过左半身。他还没死,活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是被暴风激的,还是被土迷上了?他不知道!爬。恍惚看到前方象是原生林一样蒙蒙的一片绿幕。他冲着那儿,拚命地爬,爬,爬,然后,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
背后,又响起了一阵炸裂声。热浪把冬村弹开,重重地把他冲倒在地。冬村又在地上向前爬动了起来。一边爬,一边想:完了!绿色的屏幕永远飘挂在那不远的前方。履带的声音倒是渐渐逼近了,‐‐炸药就要直接命中自己,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还是爬,咬紧牙关爬。他觉得慢极了。炸药就要响起爆炸声了,履带就要从自己的身上辗过去了!或许,是这种死亡临近的恐怖打乱了他时间上、空间上的感觉。他觉得爬了几十分钟,又突然落到了原生林树下繁生的羊齿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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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这羊齿丛中没命地爬行了起来。他听到了男人们的声音。追上来了!好拔开了丛生的羊齿,前面挡着的是山白竹,密密麻麻的,比冬村的个子还高出许多。冬村硬是钻到了山白竹的根底下,但空隙很小,不可能前行了,恐怕只有蛇,才能弯曲着身子行得通。
钻进去,一动不动地停住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便近了,听上去慌慌张张的,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要是让那家伙逃了,下次可要由他来追我们了。男人们弄得树中沙沙作响,从一动不动的冬村身边过去了。
这下不用担心被他们发现了。这是一块杂生各种树木的高木林带,白天也是阴森森的,不见天日,别说是人,就连牛马这样的大动物进了这里面,恐怕也很难找得到。
男人们过去了,又听了一会儿动静,冬村才从裤子上撕下一块布,包扎了一下伤口,呆在那儿,休息了一会。他不能分辩东西南北了,不管如何,只有往下爬了。这儿还算不上大深山,走它两二三个小时,想必能够遇到联系盐尻市和饭田市的国铁一百五十三号线。
伤势很重。仅轻伤和擦伤就有数十处,这些地方的血都给红土止住了。问题是左胳膊靠肩处的裂伤。虽说刚才用布条扎住肩头算止住了血,但是裂伤很深,伤口塞满了土。必须马上冲洗消毒,接受医生的理疗,万一染上破伤风什么的,便只能束手待毙了。
有动静,很近!沙沙的,象是用手拨开杂草的的声音。
‐‐难道是那帮人又回来了?!
冬村迸住了呼吸。那声音听上去很单调,只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慢慢地向冬村潜伏的这个方向靠近。冬村环视了一下近身的地方,想找个石头什么的作武器,但很不巧,没有。就凭一只胳膊和来者斗,是没指望取胜的。冬村心里祈祷着,希望那人的路线偏离开去,‐‐但是,听上去,那分开山白竹沙沙的声响,同冬村爬过来路线分寸不差。
冬村用力分开山白竹‐‐只有逃了。多少有点儿沙沙作响,但这无可奈何。很可能是,这个追踪者循着地面上、草叶上的血迹,象猎狗一样在追了过来。而且,这个家伙还一定是个谙习此术,沉着而又无情的人。不过血已经止住了,没了血迹,那人就会在这迷茫的山白竹从中迷失方向,说不定会从近旁经过,也觉察不到冬村。
冬村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追踪者那沙沙的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了。冬村象是冻在那儿似的,一动不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深山里静寂极了,只有虫子的低鸣在回响,据刚才的声音判断,追踪者就在距自己不到四米远的地方。
几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他紧张的身体慢慢松弛了下来。脑海又浮现出几年前那次与刚才极其相似的经历。那是一次打猎遇到的事。猎狗循着猎物的气味钻进了草丛,冬村支起了猎枪等候在草丛的入口处。几分钟过去了,猎狗回来了,草丛里沙沙作响,&ldo;没找到吗?&rdo;冬村这样问猎狗。就住这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又猛地消失了。就这样,冬村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家伙就是猎物。为了避免将自己的狗当作猎物射杀了,他突然想起在狗的脖子上系一只铃铛。这次,他才真正感觉到了野兽那令人咋舌的逃跑技术。野生动物知道了危险的存在后,要么向枯枝的山林中逃,要么向繁盛的树林中奔,一点声音都不出。就连那形体巨大的熊也不例外。
那不是追踪者‐‐!
紧张消除了,他又猛地感到伤口的疼痛和严重的疲劳在无止境地侵蚀和折磨着自己身体,难受极了。他住哪躺了三十来分钟,恢复了一下体力。然后,冬村又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因为,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的危险地带,而且,还必须找一条清溪,给伤口消毒。
山白竹划破了半裸的上半身,树叶碰到了四处的伤口,疼得他扎心,冬村真想喊出来。爬的话,也只能用右臂,反而更费劲;走呢,也是一步三寸,慢极了。
历尽艰辛,过了近一个小时,终于从那丛生的山白竹中钻了出来。冬村看了一眼背后,倏地一股恶寒掠掠过他的全身。‐‐在密密麻麻的山白竹中留下了一条清清楚楚的道。自己刚才通过的地方,山白竹的叶子碧绿碧绿的,很是显眼。因为过时抖落了叶子上积下的尘土。他没有迷路。要是给一个有眼力的人看,自己逃走的路是一目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