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信地方非得有个高尔夫球场不可!冬村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告诉他,这是长久以来的梦了。
林中的道路还算可以。繁盛的青草,告诉经过这个地方的每个人:这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然而,为了能使大卡车通过,在这原生林中开出混凝土道路,伐掉大面积山林,露出黑红的土地,‐‐一想到这些,总让人心里隐隐作痛。植物被砍伐,枯萎死亡;动物遭驱赶,无家可归。而且,一旦遇到暴雨,惨遭灾难的山脚的居民就业难以计数了。建成这样一个球场,充其量可以满足几百、几千个高尔夫爱好者的愿望,而其代价也实在太惨重了。
这怎能不令人去痛恨那种按照自己的主张行事的臭不可闻的特权意识!
走了一个来小时,眼前现出一块地方,看来就是工地了。四周崇山峻岭,群山环抱,里面只有这一块很平整的丘陵地,蜿蜒地起伏着。几座山的树木都被无情地伐倒了,推土机刨出了一个大荒。从旁边看去,四周是浓浓的一团绿,中间张开了一个大口。那红土的肌肤,象是山脉患了皮肤病。中心部停了五台推土机,两台动力铲,还有自动卸货车、吉普等。旁边有一座简易工棚。没有人影儿。
从冬村站的这个位置,可以遥望远处的伊那谷。夕阳,暗淡无光地将余辉涂上一川。那对面便是南阿尔卑斯山脉。锐峰、赤石岳、亲岳、盐见岳的山巅,沐浴在夕阳下,南北绵延,成为一体。真可谓一幅绝妙的风景画。面对这一切,施工主为了南信的威信,极力建球场的心情似乎不再难于理懈了。
踏着黑江的泥土,冬村走近了孤零零的工棚。十二、三条汉子正在里面玩花牌赌博。肥大过膝的衬裤,红线围腰子,‐‐这群汉子,看上去谁都有那么一两个特征。
&ldo;干什么?&rdo;
那一圈中有一个缠头布的汉子,格外健壮,冷冷地问了冬村一句。
&ldo;我想找个人。&rdo;
&ldo;找谁?&rdo;
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花牌,看着冬村。这么个大深山到底找谁?‐‐全都是怀疑的眼神。
&ldo;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叫花尾幸司的。&rdo;
&ldo;没有这个人。&rdo;
缠头布冷冷地回答,又回过头去,面对花牌。其余的人也都是同样的动作。
&ldo;我听说他在这儿。&rdo;
&ldo;你可真啰嗦!你,是花尾的什么人?&rdo;
&ldo;亲戚。&rdo;
&ldo;那小子不知去哪儿了。不光他,大部分工人都走了。你已看到了,在这儿也没钱。我们都给町上那些混账东西给坑了。&rdo;
&ldo;他是什么时候走的?&rdo;
&ldo;工事终止时是八月三日。那家伙走时好象是十日吧?&rdo;
&ldo;你听说过,他要去哪儿吗?&rdo;
&ldo;这怎么可能呢?&rdo;缠头布嚷着,象是生气了,&ldo;我又不是监督。&rdo;
&ldo;监督在哪儿?&rdo;
&ldo;东京。回去抱老婆去了。&rdo;
&ldo;多谢了。&rdo;冬村点了点头。&rdo;
&ldo;提醒一下,不快回去的话,天一黑,山道就看不见了。&rdo;
冬村出了工棚。出来的时候,那群汉子又专心致志地扎到胜负的决定之中去了。冬村觉得,他们的动作有些不太和谐。尽管他们热衷于决定胜负,却总让人感到他们的动作不自然、不灵活。这是一种直感,他感到,在听到花尾这个名字时,男人们的脸上都掠过了肉眼看不见的一丝什么东西。这种过于细微的东西,促使男人们又若无其事地转向花牌。
‐‐其中必有奥妙!
冬村半道儿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窗子那儿有一张脸,正看着自己,猛地缩了回去。冬村站了一小会,心里盘算着是否需要折回去。明确自己的身份、讯问他们。
结果,他还是丢掉了这种想法。他想,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是个警察,便会象文蛤一样地闭口而不言语了。也许那是个极不高明的做法。虽说男人们佯装热衷于花牌的胜负,其中必有什么问题,但查明这些问题最现实的办法,似乎应该暗中监视。
冬村加快了脚步,走上了光秃秃的斜坡。正象缠头布说的那样,太阳就要落山了。
‐‐花尾会不会窝藏在哪儿呢?
冬村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他想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花尾犯了杀人之罪,求救于这群人,结果却遭到了抛弃;反过来,如果他们协力窝藏呢?就必须有其相应的充分理由。
‐‐跟踪者!
突然,冬村停住了脚步。那个一心想杀死自己的跟踪者会不会是从这帮家伙中派出来的呢?他想起了那个人的身影:象山中兽一样敏捷地跨上摩托车,消失在尘埃之中。虽说是在山中养成的动作也好,说是推落巨石所必要的技术也好,甚至说是推落山石要杀死他同富野两个人的残酷也好,他总觉得其中含有与刚才那群汉子相共通的东西。
冬村又迈开了脚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迄今为止调查到的井上的过去之中,一定还埋藏着尚来发掘出的什么东西。说不定在哪儿,井上曾和这群人中的某一个有过纠葛,不然,男人们便不可能窝藏花尾。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对杀死井上有利害一致的共通部分,从而协力合作,并也置开始重新调查的刑警予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