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说着不免心中触动眼中有了泪光,应舒贺同情她的遭遇,他是武行出身也不懂安慰人,于是掏出一块手帕差点要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忽然收住了手把手帕递到她手里。
陈晔平夹了菜到碗里,下人要替他斟酒被他摆手拒绝了。田兆年把酒盅里的酒喝掉,旁边的人上来给他斟酒,田兆年对他说:&ldo;我总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rdo;
陈晔平听后缓缓放下筷子,思索良久,才说:&ldo;对不起。&rdo;田兆年惊讶地看着他,他把头往后拉好像为的是要看清他的脸。
陈晔平凑过去说:&ldo;有关纪子的事。&rdo;
田兆年才明白过来,他摇着头对他说:&ldo;我没有怪你,当时你自身难保,怎么还有功夫去保护其他人?&rdo;
陈晔平知道,田兆年这么说就是对这事毫不追究。
直到这桌饭结束,田兆年喝多了酒让卫兵扶上了车,他的车先开去了帅府一半人也跟着他走了。深夜里外面显得更加空荡寂静,陈晔平先上车,他在车里看着,那个叫秀莲的女人还在门口站着,目送应舒贺上车,等他们的车往前开,还能看见那女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越来越小。
翌日下午要回会馆外头的汽车和卫兵早就准备好了,到了午饭时分,田兆年的秘书进帅府找人,到了门口外面站岗的卫兵把他拦下来说:&ldo;关秘书,田帅还没有起。&rdo;
关秘书看了一眼手表,说:&ldo;不能啊,这都快开午饭了。&rdo;
卫兵伸过头小声对他说:&ldo;昨天晚上出去喝多啦。&rdo;
关秘书明白了,十点钟的太阳已经升到了院中,他仰头看,眼睛被强光刺痛。他只好坐在门外的石阶下等田帅醒来。
上午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几只鸟在树梢嬉戏,树枝摇动偶尔几片树叶落下。大客厅里两排相对的黄花梨木靠椅各配一张四脚小方桌,院子里只有两棵大树,阳光照在台阶上,射进门槛来。
因着田兆年喝多了命令人午饭不吃了,卫兵去请应舒贺,可是大门外的兵说他一早出门去,开着汽车不知道去了哪里,陈晔平只好一人用了午饭。这顿饭简略的吃完后应舒贺才回来,待到晌午一过帅府外的卫兵都整好队形,几辆汽车已在外面停着。
这日在昌顺,田兆年请的都是中外有头有脸的军政要员,英法外交官,议员,而他是这次的主宴人。他们下午三点多到达昌顺,会馆外站着几名卫兵上来给他们开门,田兆年站在阶下看了看,然后对秘书说:&ldo;我有点乏,你把衣服拿进来,我进去先歇歇,出发的时候来叫我。&rdo;关秘书回到车里拿完东西就跟上去。
会馆这里早就给田兆年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他一现身从踏进会馆开始站成队伍的卫兵都笔直的向他敬礼。
应舒贺和陈晔平下得车来,一进去那关秘书就老远的跑回来,在应舒贺面前说:&ldo;这是晚上出席宴会的礼宾名单,田帅说让您替他过目。&rdo;
应舒贺从他手里拿过一边往客厅走去,那张宴单上的人命密密麻麻,写了两页纸,关秘书一直没有进来侯在门外。应舒贺在客厅踱步,他过目完就用钢笔签了个字然后递给关秘书。
那关秘书走后,应舒贺却站在原地眼睛望着某一处,眉头皱拢,陈晔平见他从适才看名单的时候神情就有异样,他马上问:&ldo;怎么了?&rdo;
应舒贺一下坐到椅子上,深深叹了口长气,闭上眼睛才说:&ldo;那张宴单上,除了几个日本议员以外还有二十名他雇的日本军事人员。&rdo;他只觉得浑身乏力。
这意味着什么,陈晔平也跟着垂下眼,应舒贺心里自是不舒坦,周围又是那么安静,他沉重的呼吸声听的清切。
过了一会儿,一个卫兵从外面跑过来,直挺挺站在门槛外,喊了声&ldo;报告!&rdo;,他们两个人一齐向外头看去,应舒贺起先说话,声音里却带着无力,他说:&ldo;什么事儿?&rdo;
那卫兵说:&ldo;总长,外面有人找参谋长。&rdo;说毕看向陈晔平。
陈晔平回过头,应舒贺本来是懒得理,偏偏陈晔平多话问了句:&ldo;是谁?&rdo;
卫兵顿了一会儿,依旧是从胸膛发出的声音说:&ldo;是个女人‐‐长得很漂亮。&rdo;
偏偏卫兵加了最后一句,应舒贺一个尖锐的眼神看向他,只是这时陈晔平大概猜到了那个女人是谁,脱口道:&ldo;我不见‐‐&rdo;他话说的绝对,那卫兵开始为难,&ldo;这……&rdo;,应舒贺好奇问他:&ldo;你都不知道找你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见?&rdo;&rdo;
陈晔平无可奈何,受不住应舒贺盘问的目光,只得又站起来同那名卫兵走出去。
会馆外已经站着一个女人,从背影看去,她戴了白色的绒线外沿帽,西洋长裙外罩了件呢子衫,她的卷发浓密的披在肩上,她欣喜的朝四周望去,耳上的耳环微微摇晃,浑然不顾后面卫兵看她异样的目光。
陈晔平走到门口,就认出了这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他也不说话,两手垂着跨出门槛。那卫兵走在前头还未说话,唐琪就听见后头的脚步声,陈晔平的脚步刚落在地上,忽然被迎面而来的一股重力差点摔倒地上去。唐琪转身看见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展开两手抱住他的腰,说着:&ldo;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rdo;她兴奋的要跳起来,又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所以揽住他的两只手愈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