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里长家在什么地方呢?”
“从这里向那边走,过了那个河沟看到一片竹笼笼,就在那竹笼笼里面。你记得带一根棒子,他家狗恶的很,上次有个偷儿去他家,被那个狗在脚上咬了一个大口子。”
夫人指了指南方,他道谢一声。
土地之间留下的路不过两尺宽,他如同的走在平衡木上。他步履蹒跚,如同一个耄耋老农。多年没有走过这么窄的路了,童年的敏捷已经随着时光远去。
走了大约一刻钟,他终于看到小溪,小溪大约丈宽,在小溪两边是水田,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田里除草,也有的开始犁地了。
他没有急着上石桥,而是脱下草鞋,卷起裤管,走到小溪中间的石头上,捧起一洼溪水,打在脸上,清冽的溪水带来了凉意,让他感觉头脑清晰不少。
将脸上的溪水抹去,他静静的看着溪水倒影的自己,长发被一根木簪随便禁锢着,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脸上挂着一丝稚气,完全一副庄稼汉的样子。
他再次捧起溪水,爽快的喝了一口。
从石桥走过,小溪对岸也就一处有着茂密的竹林,他行了过去,在竹林之中,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枝,这个东西可是小时候悲惨的记忆,母亲教训的时候总是用这个东西,还美曰其名为干笋子炒瘦肉,这道菜是不懂事的他最常见的一道菜了。
没有进入竹林多久,声声犬吠提示着他村长家的所在,他寻着狗叫到了竹林深处,没一会就叫一间青瓦小屋出现在面前。
砖墙青瓦,竹编篱笆。
篱笆中犬吠不断,竹林里挖笋不歇。
挖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他的到来,放下自己的锄头,笑着说:“李大牛,你来了,里面坐。”说着,吆喝里面:“死畜生,还不快哑声。”
在主人面前,恶犬瞬间低头摇尾,欢快的来到主人身边。
进入大堂,入目便是写着天地君亲师的红纸,在五个大字左边写着梅氏昭穆,庇佑子孙。右边写着文武财神,福源不断。
里长和他坐下,方才开口:“这次找你不为了什么,就是田地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这朝廷的法制,人死地收,你家的田地要先收回,只给你留下你一丁之地,也就是露田四十亩,土二十亩,外加桑田十亩。”
“至于田赋,你无家世,便是绢半匹,棉四两,米两斛。三天后,你告诉我将要留下的田地,其他都要收回。”
他听到这话,颇为纳闷,若是穿越到古代,无论均田制还是井田制,土地都是私有的,从开朝分下来,就应该是不变的,除非自己变卖土地。
“那就麻烦了。”
或许自己穿越不是自己熟悉的古代,而是另外的一个星球。
里长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笑着说:“不麻烦,这个很简单的,你只要每年按时交田赋就可以了,你一个人也种不了这么多地,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麻烦里长你了,田地的确我一个人种不了多少?”
听到这话,里长松了一口气,对着他说:“这是应该的,不麻烦,你去看吧,关于今年的田赋,因为你父母,叔叔都去了,我会申报县尊,适当减免你的田赋的。”
里长说完,他也不在多说什么,告辞离开,去看自己的田地。
三天之中,他总算知道了这里的背景了,这个朝代的国号为虞,如今皇帝的年号的为嘉锡,今年是嘉锡三年,他所在是益安府陵水县程家村。
他祖上都在这里务农为生,而在二十二年前,益安府大旱,朝廷恩赐可以外出乞粮,于是他父母离开了这里,前往到了其他府县赚熟,这一去就是二十二年,他们得到一个员外怜悯,在那里做雇农,倒也是衣食无忧。
在前不久,父母双双病逝,他扶灵归乡,和叔父相认没有多久,叔父也感疾去世了,在前几天才埋葬在祖坟。
知道这些的他,心中无悲无喜。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他再次到了里长家里,说了自己要留下的田地,里长点点头,让他家上地契拿出来,然后重新写了一张地契递给他,慈和言:“你看下没有错吧。”
“立契买卖山坡旱地文字人李有明卒,同弟李有安卒,同子李大牛,因人丁不兴,无力兼种,今将祖遗凤凰山坡旱地壹处,徐家沟水田叁处……商议情愿实卖与田国珍(家宝)父子名下耕种,现交无欠,除画字银并酒食在外,其山坡旱地,溪边水田,本色额银十两,田姓赴柜上纳,不干李姓之事。倘有李姓亲房等言词争竞,李大牛一面承当,恐后无凭,立契买卖,永远存照。嘉锡三年四月十二日立,实买卖旱地水田李大牛……代书人:梅辉忠。”
看着这地契,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人死土收都是鬼话,他也没有揭破,只是在上面按照里长的指示签字画押,最后接过这十两银子。
他能做什么,他不能做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如今他的只能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