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代月霍然抬头,冷笑道:「妻?始乱而终弃,商柔的名字没有入过牧家的玉牒,别说入玉牒成为皇后,他甚至连一个妃嫔的名份也没有,实在当不起身为陛下之妻的荣耀。」
牧晚馥金眸一眯,他突然一手拔出挂在墙上的巨阙,狠狠地斩向方代月的颈项!
婉儿飞身扑到方代月面前,双手挡着他,泪流满脸地看着牧晚馥。
牧晚馥盯着那张依稀跟商柔有点相似的脸庞,硬生生地停下手中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巨阙。
曾经饮血无数的澄澈剑锋如同沉睡的巨龙般楼息在婉儿颈边,只需稍稍一动便可以要了这花季少女的性命。
婉儿毫不胆怯地向牧晚馥尖叫道:「你还有这面子说这种话吗!哪个丈夫会送妻子到妓院里任人凌辱,然後强逼妻子杀掉朋友!舅舅可是亲口说过跟你已经一刀两断!他已经不要你了!难道就只因为你是皇帝,舅舅就非得原谅你吗!」
此言一出,书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胆敢动弹。
压抑的沉默之中,只听见窗外大雪乱舞,横扫天地之间,没有一草一木躲得过这撑霆裂月的气势,只能被风雪肆意摧残,直至枯萎为止。
牧晚馥的剑锋却微微上抬,轻轻地划过婉儿的脸颊,彷佛在反覆抚摸着另一人的脸颊,动作柔和得使人心寒。
剑锋很冷,比外面的积雪还要冰冷,却冷不过牧晚馥的眼睛。明明是色若醇厚美酒的琥珀色明眸,偏偏冷得如同凝结的冰湖。
婉儿指着自己的胸口,冷然说道:「你那麽喜欢杀人,先把我都杀了,好让我下去跟舅舅团聚!」
牧晚馥满眼都是红丝,他深深地凝视着婉儿,剑尖缓慢地下垂,指着婉儿微微起伏着的胸口,一字字地说道:「他还没有死。」
婉儿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牧晚馥道:「他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
牧晚馥把巨阙握得很紧,紧得指节已经发白,金色的瞳孔在不断收缩着。
婉儿虽然哭得满脸泪痕,无比狼狈,却还是凛然盯着牧晚馥,丝毫没有退缩。
方代月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牧晚馥。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牧晚馥很孤独。
若是在往日,闻萧伶哪里容得任何人对牧晚馥不敬,一定是反手一刀劈掉那个人的脑袋。商柔就算不会武功,却还是会柔言软语地安慰牧晚馥,逗得佳人笑逐颜开。
但他们已经再也不会陪伴在牧晚馥身边了。
明明这天下都是牧晚馥的,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方代月却在恍惚之间觉得这男人一无所有。
牧晚馥和婉儿对峙片刻,他垂下手中巨阙,淡淡地道:「商柔活着是朕的妻,死了也得跟朕合葬,现在他病倒了,朕自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他略一抬眸,向赵公公道:「把商柔的名字写进玉牒里,建凤鸾宫为皇后寝宫,将商柔以皇后之仪送到凤鸾宫里。」
尾声(上)
赵公公大惊道:「可是大悲寺里的皇后娘娘……」
「朕没有要你劝谏。」牧晚馥截口说道。
牧晚馥还剑入鞘,看也没有看婉儿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婉儿即日封为柔馥公主,赐居素明宫,太史监择吉日行册封礼。至於方代月……」
他背负双手走前几步,从高而下地俯视着还跪在地上的方代月,流光洋溢的金瞳里是一片幽深。
狂风拍打着窗靠,牧晚馥的声音却如同岩石般冷硬,他缓缓地地道:「朕准你在一天之内离开京城,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否则被挫骨扬灰的陆萱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匆匆又一年。
浓春的桃花开了又谢,仲夏的荷花被秋风吹落,深秋最後一片嫩黄的桂花埋葬在初雪之中,枯萎的红梅随着冬末溶雪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