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面宫墙,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是商柔曾经唾手可得,却又为了牧晚馥而毅然放弃的将来。
谁都有自己的生活,或是光芒万丈,或是平凡美好,至少他们是在前进的。商柔的日子却静止了,云在飘散,花在枯萎,商柔则被囚禁在没有时间的世界里,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沉睡,只有牧晚馥来到玉华宫才清醒过来。
「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凌绿不忍心告诉商柔,像牧晚馥这样薄情的人,他的宠爱根本不会长久。
一辈子,比起商柔想像中更要漫长。
商柔颓然坐在床上,没有说话。
「若婉儿小姐发生什麽事,许大人会向陛下禀告,再由陛下转告公子的。既然什麽都没有发生,那就表示婉儿小姐一切都很好。」凌绿唯有说道。
然而商柔心里始终藏着这个想法—他想见自己的家人,他父母双亡,姐姐和姐夫都不在了,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只留下婉儿,她就是自己唯一的家人。
年二十九的那夜,牧晚馥来到玉华宫。
商柔挑了个好时候来提出这个要求—商柔都是男人,知道男人在某些时候是格外心软,容易听取枕边风的。
彷佛感受到商柔今天的格外热情,牧晚馥亲了亲商柔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说道:「想要些什麽?」
商柔的内心微妙地有点不适,或许是牧晚馥的语气过於轻快,倒像是在打赏自己的奴仆,而且他一下子就猜出商柔的想法,是因为以往许多女人都曾经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求吗?
他按下自己心中的不快,抬眼看着牧晚馥,牧晚馥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柔情蜜意。
牧晚馥会答应的,他也有家眷,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会明白自己对婉儿的想念。
「明天想朕陪你守夜吗?」牧晚馥一下下地梳理着商柔的头发。
「我想??臣妾想??跟婉儿守夜。」商柔冲口而出地说道。
牧晚馥手中的动作一顿,他问道:「你想出宫?」
商柔点点头,他又怯怯地说道:「就一天,或者是一个时辰!我只想远远地看婉儿一眼!」
牧晚馥埋首在商柔颈边,他淡淡地说道:「嬷嬷没有教过你宫规吗?」
「教??教过了。」商柔轻声道。
牧晚馥没有再说话,他转身躺着,说道:「休息吧。」
商柔看着牧晚馥冷淡的背影,知道他是不会答应的,唯有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躺着,二人在床上背对着背。商柔心里想的都是婉儿,自己总是埋怨牧晚馥淡漠,但自己又何曾尽过作为舅舅的责任照顾婉儿?如果不是许成儒和陆萱照顾婉儿,婉儿现在又会流落何方呢?
二人的冷战就此开始,牧晚馥不来玉华宫,商柔也不去找他,本来商柔就不喜欢出门,他的身份尴尬,不能在大臣行走的地方出现,也不能在後宫女眷聚集之地出现,能去的地方本就十分有限。
有一次,商柔在夜里起来,点了一盏灯,坐在铜镜前发呆。他看着自己不复往日的容颜,眉毛已经仔细地拔过,敷粉让自己的脸色更苍白,多了几分艳丽,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活力,连他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此时,外面隐约传来声息。凌绿进来说道:「公子,陛下来了。」
「那麽晚了?」商柔不解。
凌绿见商柔的黑发都没有挽起来,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应否说实话,但现在说出来总比商柔待会知道更好,唯有说道:「听说是今天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所以陛下在她那里坐了一阵子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