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商柔,哭道:「我这做姐姐的对不起陛下,以後……我怕他孤独一人坐在龙椅上,最後会变成像他伯父那般的疯子……」
合和公主死在深秋,尸身不宜久放,在厢房里停放三天之後便要入棺。
商柔亲眼看着发妻入棺,他的脸色惨白,几乎是形销骨立,他已经好几天粒米不进,甚至无法入睡。他一合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妻子的一颦一笑。
他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所以他甚至失去当一个父亲的权利。
就在一身白衣的合和公主准备入棺的瞬间,商柔突然说道:「让我??再跟合和告别。」
众人会意,便从厢房里告退。
沉重的梨木棺材就在一旁,合和公主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整齐地盘起来,灵动的眼眸已经永远地合起来。
商柔握着合和公主冰冷的手,他低头看着妻子的脸容,却看见妻子的颈项空荡荡的。
他记得自己之前把那个金锁送给合和公主,她一直也佩戴在颈上,直到临死的瞬间依然没有拿走。
难道是负责为合和公主梳妆入殓的宫女拿走了?商柔皱起眉来,合和公主的手腕还戴着成亲时太后亲自为她戴上的玉镯,那玉镯也是价值不菲,为什麽偏偏要拿走金锁?
商柔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在走出房间後向公主府的总管交代一下金锁的事,便没有再理会了,毕竟现在还有许多比金锁更重要的事使他烦恼。
合和公主的丧礼在宫中举行,庄严的太华殿里铺满白布,商柔跪在棺木前,几乎哭得昏厥。
一旁的和尚还在诵经超度合和公主,来来回回的达官贵人都在悼念合和公主。商柔的耳朵却彷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是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副棺木,彷佛下一刻合和公主就会从棺中醒来。
一身白衣的太后从殿外走进来,合和公主一死,她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就白了大半。
商柔甚至听不到身後太监高声唤着太后驾到,直到太后布满皱纹的手抚上商柔的肩膀,他才抬起头来,双手紧紧地握着太后的衣摆哭道:「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合和??」
「都是天命。」太后拍了拍商柔的手背,把商柔抱在怀中,她的声音比以往沙哑得多。
陆萱站在一旁,他看着商柔的背影,然後看着太后,眼神极为深沉。
太后向陆萱点点头,然後便把商柔交到陆萱手中,身边的宫女把香烛递给太后,她手执香烛,面向女儿的棺材和灵位,深深地低头。
「商柔。」缟素的陆萱伸手拍了拍商柔的肩膀。
商柔勉强抬头去看陆萱,陆萱轻声道:「你已经整天没有站起来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商柔摇头道:「我得陪着她,要不然以後都没有机会了。」
陆萱皱眉道:「再这样下去,你就得去跟公主殿下团聚了。」
商柔的眼眶红得发肿,他侧身想要躲过陆萱,却感到眼前晕头转向,一不小心就晕倒在地上。
十八
现在许成儒把一切伪装的平静都打碎,商柔突然感到一股无知的恐惧在笼罩着自己,好像有什麽事情正默默地在发生,可是自己却连这件事情的边缘都不知道在哪里。
许成儒喘着粗气,他从地上把商柔抓起来然後丢到一旁,没想到他一个文弱书生的力气竟然那麽大。
「商柔,我告诉你一件事。」许成儒抓着商柔的肩膀,一字字地说道:「若是你是在外面看上哪个歌姬小倌,公主殿下一定不会如此难过——她是在担心你。商柔,陛下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危险,他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能够长相厮守之人。你明白吗?」
许多人跟商柔说过类似的话,他们都在说牧晚馥很危险,都在说牧晚馥有多冷酷无情,可是他认识的牧晚馥却是温柔优雅的。商柔知道,牧晚馥曾经做过许多让人不齿之事,但这等於牧晚馥是坏人吗?
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