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商柔打了个喷嚏,却还是靠着牧晚馥。
「这棵苹果树是我小时候亲手植下的。」
「小时候……」商柔一怔,他知道这已经触及牧晚馥的禁区了。
「是我的……伯父带我过来的。」牧晚馥弯身在树干上找了一阵子,就找到一个奇怪的符号,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符号,说道:「那是我少年时刻下来的。」
商柔好奇地说道:「别人不也是刻名字的吗?」
不过他记得牧晚馥的名字笔划复杂,或许这就是为什麽他刻了别的东西吧。
牧晚馥沉默了许久,他说道:「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商柔突然记起宫里传闻,曾经提过先帝以晚馥之名为由,强逼牧晚馥服下那个会使他身带异香的奇药,便也沉默不语。
「商柔,你认不出这个符号吗?」牧晚馥问道。
商柔皱眉,他觉得这个符号有点熟悉,但却认不出在哪里见过。
「有一段时间,全天下的旗帜都是这符号。」牧晚馥浅浅一笑。商柔记起来了,那是叛军旗帜上的符号。
牧晚馥的手指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商柔抱着牧晚馥的肩膀道:「都已经过去了。」
牧晚馥刚想回答,一样东西却从天而降似地敲中了商柔的後脑。他立即抬起头看着牧晚馥,牧晚馥笑道:「我不会那麽用力打你。」
说着,牧晚馥弯身捡起那颗敲中商柔的苹果。他拿衣袖擦净苹果,抬头看着结满果实的苹果树,说道:「这苹果,为什麽从天而降呢?」
「因为它成熟了啊。」
「我的意思是,为什麽苹果是往下坠,而不是往上飘呢?」
「因为……因为……」
「我们为什麽会站在地面而不是在半空飘浮呢?」
「因为我们不是羽毛。」
「因为我们有重量,所以我们会紧紧地被吸在地面上……这是不是代表地面其实有什麽引力呢……」牧晚馥还在思索,商柔已经默默地把苹果塞到他的嘴里。
牧晚馥失笑,他吃了一口苹果,点头道:「挺甜的。」
商柔沿着牧晚馥吃过的地方再吃了一口,也点头道:「味道不错。」
二人一人一口地把苹果吃完了。
商柔抬起头来,刚刚在想是否要采摘几个苹果时,突然听见身後有人叫道:「陛下!」
牧晚馥略略蹙眉望向走廊,但还是有礼地双手合什道:「住持早安。」
商柔转身,果然看见一个老和尚正站在走廊上,他刚才也站在大殿里,怪不得牧晚馥不愿意进去。
大悲寺住持法号无欢,他成为大悲寺的住持己经有三十多年,可说是见证着先帝登基直至他被新帝推翻,然後新帝推行惠民的新政策,博得天下民心所向。
无欢见陛下和他身边的友人全身都湿漉漉的彷佛刚从水里被提出来,连忙命沙弥预备两套乾净衣服给他们更换。
商柔在厢房换过衣服,换上木屐,沿着走廊来到偏殿的禅房里,木屐敲在走廊纤尘未染的木板上,传来充满节奏的咯咯声,划开了沙沙作响的雨幕。
半掩的趟门里,只看见牧晚馥一身白衣胜雪,正坐在禅房的地上跟无欢下棋。牧晚馥一指轻点着下巴,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似乎完全沉迷在棋局里,然而商柔一来到趟门前,牧晚馥就抬起头来,看见商柔略显苍白的脸色,颦眉道:「是我太任性,使你都快要着凉了。」
「没关系。」商柔仔细想了想,说道:「一蓑烟雨任平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