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橘对谢行止有种下意识的敬畏,听他这么说不由紧张起来。毕竟她陪谢行舟回来并不是真正为了见家长,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解决。
谢夫人陪谢聿扬在小花园修剪盆栽,两人并没有作沈橘想象中的矜贵打扮,简简单单两身方便劳动的朴素棉麻装束,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恩爱夫妻。
沈橘见过商业杂志上谢聿扬西装笔挺的模样,唯独这样执着修枝剪平平淡淡的形象,是她没想过的。
直到谢聿扬转身将修枝剪递给谢夫人,沈橘看清楚他胸前剔透的蓝珀珠串,才又被谢家的壕气震出一口老血。
传闻谢聿扬喜欢收集蓝珀,尤其是距今4000万至2500年前豆科树脂分泌物形成的多米尼加蓝珀。资料上说多米尼加琥珀的产量占全世界产量的1%,而多米尼加蓝珀又只占米尼加琥珀产量的1%。这样珍贵的琥珀价值可想而知,谢聿扬胸前却不要钱似的挂着一长串。
沈橘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站在谢行舟身边向谢聿扬和谢夫人打招呼。
谢聿扬和谢夫人态度和蔼,俨然早已经过无数交际场合打磨的老江湖。只要他们愿意,能够轻易和人愉悦交谈,并让对方感觉如沐春风。
所以谢聿扬突然收起微笑让谢行舟跟他去书房时,沈橘甚至愣在那双如鹰隼般的目光下无法动弹。来不及有更多反应,依旧微笑着的谢夫人亲昵搭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向另一边:“他们有事要谈,小橘也和阿姨聊聊吧。”
“可是,我……”沈橘回头去看谢行舟,谢行舟看了一眼谢行止,复又望向沈橘,眸光温柔:“去吧,等会儿来接你。”
他原本就没指望真让沈橘转移视线,只是想带她回来见家长的借口而已。目的达到,和谢聿扬怎么谈那是他需要面对的事,不需要把她卷进来。
谢夫人倒没有为难沈橘,三人坐在小花园白篱笆旁喝茶,只同她问了些普通家里长短。譬如谢行舟是否过于任性,令尊近期是否有画展。谢夫人没直接问沈橘任何家中情况,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对她一切的了如指掌。
沈橘如坐针毡,打起精神严阵以待。中途谢夫人接个电话先行离开,小花园中只剩下沈橘和谢行止。经过谢夫人的洗礼沈橘觉得谢行止也和蔼可亲几分,放松挺直的脊背,心底舒一口气。
谢行止搭着一双长腿慢条斯理喝红茶,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不动声色放下茶杯,双手优雅在身前交叠。让人如临深渊的黑色眼瞳静静盯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喜欢他什么?”
谢行止声音低沉,带着万仞孤城的大气,又如暮夕浮水,笼着夜色四合下一点浸入心底的寒凉。和谢行舟散漫声线完全不同的声音,轻易让人感觉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强烈压迫感。
谢行止口中“他”无非是指谢行舟,沈橘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挠挠头刚想回答,谢行止又淡淡补一句:“无论你为什么喜欢他,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其它心思。这不是祈使句,你可以当做威胁来听。”
这句话无疑镇住了沈橘,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遭受了谢家大哥赤果果的威胁……
沈橘思考问题速度慢,大脑运转时面上表情通常是呆愣的。谢行止说完话便观察她的反应,见她懵懵懂懂半天没回过神,心下“啧”一声,感叹谢行舟择偶标准的同时也懒得再吓她。
谢行舟先前的一眼无非是让他跟过来,以免谢夫人发难沈橘招架不住。但显然谢夫人认为这小姑娘很安全,重话也未说半句。
不是不相信谢行舟眼光,只是留有作为家人的试探。
重新执起红茶杯,刚递至唇边,就听见沈橘突然正儿八经回答:“他很好,足够让人喜欢。我发誓,对他绝对没有任何你以为的心思。”
谢行止手上一顿,抬眸看一眼小学生样乖乖坐好回答问题的沈橘,有心为难她:“发誓?你不知道誓言最无用,不过是自我蒙蔽的一种形式?”
沈橘噎住,没想到谢行止会杠她,两撇清秀的眉毛略拧起,嘟囔:“我没有自我蒙蔽,也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才这么说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行止不动声色打量她快皱成包子的小脸,抿一口茶,淡淡开口:“先不论到底是不是实话,你知不知道行舟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
听谢行止提起这个话题,沈橘再次紧张起来,一瞬不瞬盯着他,生怕错过什么重要讯息。
“配音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它意味着反抗。行舟和家里的关系没有表面上和谐,反抗是不允许的。”谢行止声音没什么起伏,将谢行舟面临的状况一点点剖开给她看:“谢家这一辈里只有他对家里的事能撇则撇,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可家族利益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