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手让沈橘坐到自己身旁,沈朝雨感叹:“行舟这孩子不错,有他帮你,我也放心。”
沈橘不知道谢行舟到底给沈朝雨和庄女士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个个都夸他好。一想到自己和谢行舟其实并非恋人关系,面上微微赧然。
沈朝雨只当沈橘是害羞了,抬手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落上她的发顶,轻轻抚了抚:“但是你也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背后都还有沈家。”
沈橘心中动容,点点头,又问他:“爸,你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沈朝雨说得云淡风轻,沈橘知道这是不想让她担心,没忍住握住他的手:“您也要答应我,就算是布展,也不能不注意休息。”
沈朝雨被沈橘认真的神色看得稍稍一怔,复尔点头:“好,我答应你。”
书房里木制灯芯的香薰发出些微燃烧的噼啪声,像一簇夜晚温暖的篝火。隔在沈橘与沈朝雨之间的沟壑,也在这个夜晚随着空气中淡淡缭绕的香气消散。
他们曾因为各自的固执而拒绝达成和解,但当一人选择退让后,那些被筑起来的坚墙也碎如瓦砾。其实并不是不理解,而是双方都总在拒绝理解。
沈朝雨对她严苛,所以长久以来她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些逼着她参加比赛的回忆和沈荇带给她的压力。只是她忘了,她也曾缠着沈朝雨教她画画,崇拜地仰望站在山水花鸟画顶端的父亲。
大概亲情就是这种复杂又简单的东西,前一秒觉得父母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却会在听到他们生病的消息后急匆匆赶回家。明明在内心告诉自己决不妥协,却仅仅因为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找回那些让人动容的情绪。
沈橘离开书房后,沈朝雨又回到书桌前静静坐了很久。庄蕴端着药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桌上摊开着一幅国画。
画的是一树柑橘,笔墨线条稚嫩,却被人精心装裱,小心收藏。
“又在看了?”庄蕴习以为常,将药放在书桌上轻轻叹了口气。沈朝雨“嗯”了一声,手指缓缓摩挲过画页。这是他教沈橘画的第一幅画,她吵吵嚷嚷要画她的名字,所以画了这么一树柑橘。
“说清楚了?”
沈朝雨又应了一声,问:“我以前是不是对囡囡太严格了?”
别人不知道沈朝雨,庄蕴却是最懂他。摇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用意,囡囡很聪明,她也明白的。”
“她要是明白,早先就不会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沈朝雨突然有些闹别扭。
“还记着呢。”庄蕴好笑,以往沈朝雨表面绷着一张脸和沈橘吵完架后都会使使性子。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一代山水花鸟画大师其实傲娇得要死,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将头搁在沈朝雨肩上蹭蹭他,庄蕴声音轻柔:“这不都说开了么,怎么还不开心?”
沈朝雨沉默半晌,最后才将头偏向庄蕴:“……我怕她怪我。”
庄蕴轻轻一笑:“囡囡是孩子,你也还是孩子么。”
沈朝雨叹息,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从他选择严格要求沈橘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沈橘会怪他的心理准备。如今矛盾缓解,这股念头倒是在情绪松懈后滋长出来。原因很简单,到底也不过因为心底始终在乎。
“行了,先把药喝了……”庄蕴哄他。沈朝雨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囡囡已经有男朋友了,沈荇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就先少操心孩子们的事吧。”庄蕴端起药塞进沈朝雨怀里。
“……”
沈朝雨闷闷应了一声,却不知另一边正和谢行舟进行男人之间对话的沈荇猛地打了个喷嚏。
“荇哥,没事吧?”谢行舟散漫地抽出一张纸递给他,眉眼之间态度颇为尊敬。沈荇手指顿了顿,看在沈橘的份上受了他的好意。
和沈橘谈过话,沈荇也知道强行拆散他们不太现实。但该警告的话还是一句不落全对谢行舟说了个遍,最后沈荇微微敛了眸色,声音清冷:“你为什么喜欢我妹妹?”
谢行舟闻言笑笑,沉了声线,难得一本正经:“她是一个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勇气的女孩子,能喜欢她,我觉得很幸运。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不过请相信我,我会照顾好她。”
沈荇抬起头和谢行舟对视良久,确认他眼中的诚意足够令自己满意,才算勉强让他过了关。
沈橘不知道谢行舟就连沈荇也已经谈过话,假期太过安逸的结果就是收假的时候沈橘整个人胖了几斤不说,就算回到租住的小窝也懒洋洋的,根本提不起画稿子的热情。再加上和家里关系缓和,沈橘感觉自己每天都活在幸福的泡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