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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依依脑中闪过一堆光怪陆离的画面，揉揉酸痛的右肩，坐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地牢……我怎么突然到地牢来了？”“罗都的法阵消失了，变回了从前地牢的样子，等到天亮，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伍依依瞅了他一眼，“你好像对这里很了解嘛。”“当然了，我在这里住了将近百年呢。”差点忘了，晓晓生就是从罗都逃出去后才遇到自己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伍依依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塞满了杂物，记忆都混乱了许多。“对了，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玄灵宫吗？”晓晓生眸光悄然躲避了一下，脸色如常地回道：“他们都去浮阳城捉魇魔了，我回来……找样东西。”“什么东西值得你豁出命回来找？”要知道，之前让他替自己去趟霄云顶办事都怕得不行，这回居然有勇气独自跑回罗都来取，看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了。见晓晓生一脸为难的样子，伍依依也没逼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吧？”话落，正好看见晓晓生袖口处一点淡蓝色的光芒闪动。“阴阳珠？”伍依依轻念出口，“你哪来的阴阳珠？”“捡……捡的……”他又是那一副遮遮掩掩、闪闪烁烁的模样，想让人不怀疑都难。“晓晓生，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他抬眸认真地看了伍依依一眼，随即侧头垂下，声音不冷不热：“我没有。”“是吗？”“……嗯。”伍依依凝神望着晓晓生的表情，总觉得他变了，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变了，总之有点怪怪的。“你不想说就算了，挂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钱呢！”忽而想到偌光临终前的话，伍依依眉头轻皱，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般闷闷发痛。“走吧，我还得把他们一起带出去呢。”她轻轻地说了句，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得发紧。伍依依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口，她回头一看，是晓生生，问道：“干嘛？”本以为他又会憋着心事说一句“没什么”，没想到他忽然用一种肃穆哀恸地眼神望着自己，说：“我以后……还能唤你姐姐吗？”伍依依睫毛微颤，心念闪过一丝疑惑。“随你啊，反正我说不行，你也不一定听。”兴许是伍依依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后好像看到晓晓生紧绷的嘴角松了松，而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看得她鸡皮疙瘩直掉，于是，伍依依故意冷下脸来瞪着他：“可以走了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晓晓生忙不迭地点着头，松开了手。有晓晓生带路，伍依依在地牢中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被关押的一众妖奴。让她吃惊的是，他们在地牢中的样子，跟之前伍依依在壁画上的看到的场景很相似。她和颜洺造下的罪业，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路走来，两边的妖奴都被施以酷刑，牢室中的他们面色狰狞，被皮开肉绽地垂吊着。红色的刑具与鲜红的血液搅在一起，腥味混着腐肉的气息在地牢中蔓延，踏在黏腻腥臭的牢房中间，真有坠入十八层地狱的惊悚之感。“妖奴……就是这样被驯服的吗？”尽管曾在不少妖灵的嘴里听过盛光捉妖师惨无人道的驯妖手段，但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前，伍依依仍旧对颜洺、对盛光抱有一丝幻想。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人，也有人心，能凶残到哪里去呢？如今她才明白，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也看错了颜洺的本性！“这里是下品妖奴待的地方，他们要么相貌丑陋，要么灵力微弱，唯一的价值就是剖开身体，取出妖丹来炼药。”“若是运气好些，能存下半口气苟活，若是……”晓晓生说着沉下了声音，喉间有些梗塞。“那你呢，你也是被这样伤害过吗？”伍依依问完，忽然想起遇见晓晓生的第一面，是了，那时候的他，除了还活着，跟眼前这些妖灵也没多少区别。胸口处的闷痛感变本加厉地袭来，伍依依脸色变得哀沉凄郁，红唇紧抿，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除。“姐姐，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可是长得很好看的，被分为上品妖奴呢！”他高扬着的小脸上有几道鞭子留下的疤痕，虽是恢复了许多，但仍旧清晰可见。或许他说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伍依依听在心里尤为感动，像是得到了一丝救赎。“我试试，看能不能救他们一起走。”晓晓生微微惊讶地抬眸，不是对她出手相救感到惊讶，是她居然这么轻易就出手相救。要知道当初他为了求伍依依给自己解开契印，可费了不少力气呢！伍依依让晓晓生搭把手，将牢中被吊着的妖灵放下来，排在一起。最暗最深的一间牢房中也挤攘着许多伤势严重的妖奴，看样子，许是因为没人给他们治伤，所以才把他们丢到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伍依依和晓晓生进来的时候，一瞬间，一群苍蝇蚊虫包裹着恶臭朝他们袭来，直让人胃里翻腾作呕。那些妖灵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只隐约感觉到伍依依能牵动他们脖子上的契印，一个个往墙角推挤，哀嚎声与痛吟声瞬间炸开。“大家别害怕，她不是捉妖师，她是玄灵宫的圣主，是来救你们的！”喧闹的声音静了下来，墙角几个妖奴谨慎地探着脑袋，开始相互议论。伍依依闻言也愣了一瞬，她看着晓晓生问道：“罗都的妖灵也知道玄灵宫？”晓晓生点头，一脸兴奋：“当然了，我们做妖的都知道，全七荒只有伏魔山才会收留妖奴，只有玄灵圣主才能护着我们，所以我当初逃出罗都后，第一时间往伏魔山赶。”说不清什么滋味，伍依依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他感激的脸。明明害他们受苦为奴的人是自己，却没想到，她当年的一点私心之举，让自己成为他们心中的希望。唉，她的罪过好像更大了……不过颜洺，你也逃不掉！安定好心神后，伍依依坐定结印，赤金色的光芒再次从她周身发出，像一把利斧，将地牢中漫天卷地的黑暗劈成两半。金芒化作根根丝线钻入妖灵们的眉心，不过片刻，他们身体的外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就连有几个妖丹破碎，只存留一口残气的妖灵们，脸色也是由苍白变得红润，丹田处升起一股热腾腾的暖流，空洞的双瞳也开始逐渐恢复神采。伍依依的额头上凝满了汗珠，双唇失血，面色青白。在救完最后一个妖灵时，内里虚空，彷如被抽干了血，头晕目眩，缓了许久才重新看清楚晓晓生的脸。“姐姐，你没事吧？”“能没事吗，这可是在用我的心头血救命啊……”伍依依捂着胸口站起，睨了晓晓生一眼，“要不你试试？”晓晓生讪讪笑着往后退：“我的血不值钱的……不过，这才第一层，上面还有两层的妖奴呢！”伍依依向前打了个趔趄，惊声叫道：“两层！！！可我只有一条命啊！”“姐姐别急，上面的都是中品妖奴和上品妖奴，没有受过皮外伤，就是受契印控制了而已。”伍依依松了口气，还好，解契不用耗费太多灵玉之力，她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圣主……”“圣主……”“圣主……”牢房中的妖灵陆陆续续地走出来，跪在伍依依面前，那几个妖丹有损，变回原身的妖灵也学着趴在地上，忙不迭地点着头示意。“多谢圣主救命之恩，吾等愿为圣主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