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暖似寒,似柔似刚,月色的加持带来更多的恍惚感,看得久了,就连宝珠的形状都开始变化起来。“这颗珠子……有些诡异……”青辞轻声念道。刚才看见这座屋子时就觉得不同寻常,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屋子,如今盯着这颗珠子,不知怎么,青辞的心更是往下沉了沉,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掉往地心深处。晓晓生倒是不觉,迷茫地抬起头,仔细看了半晌,“诡异……我怎么看不出来,嘿嘿,就是觉得挺好看的。”青辞脸色淡淡,漠然应道:“嗯,镜中花,水中月,似虚而实,似实而虚。”晓晓生呆木的仰头望去,憨憨笑笑:“圣主,这是什么意思啊?”青辞看了晓晓生一眼,盯着珠子答道,“意思就是,你眼中认为的好看不一定是你心中认为的好看,而你心中认为的好看或许根本就未存在过。”晓晓生听完脑子更糊涂了,挠着头,皱眉不解。青辞没再解释,淡然上前推开门:“走吧,进去看看。”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他心底嘶吼,而力量很可能就来自于屋子里面的什么东西!晓晓生还没来得及阻止,门已经被青辞推开了,他赶紧三两步跨上台阶,拉住要进门的青辞。“圣主,不好吧,这、这不是别人的家吗!”“你放心,这里应该不是给人住的地方。”青辞说这话时的语气平淡如水,好似刚喝下一口茶一样轻松,但晓晓生听来却三魂生寒,七魄冒惧,慌得心尖儿都跟着抖了一抖。什么叫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圣、圣主,您、您的意思是、是……有、有、有鬼……”晓晓生僵滞的脸色已没有别的表情,抖抖索索的声音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青辞斜睨了他一眼,似是有些疑惑:“你一个百年妖灵也会怕鬼怪之物?”“这、这怕鬼跟是不是妖有什么关系啊……”晓晓生顾不得被青辞嫌弃,在鬼与被青辞骂之间,他果断地选择了青辞,一把抱住青辞的胳膊,死也不松手。惊恐一幕晓晓生拉住青辞,眼睛炯然专注地盯着屋子里的情况。青辞冷冷地扫了一眼晓晓生圈紧的双手,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忽而想起从前的一件趣事,眉目稍稍舒展,嘴角又隐隐挂上一丝笑意。再看向晓晓生时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跟他计较。“放心,这里住着的‘鬼’应不是‘孤魂野鬼’,想必不会轻易吓唬你的。”青辞说完,撩袍跨过门槛,走进院子,才行两三步,身前身后的景色忽然变得大不相同,天光像是掀开了黑色的帷幕,让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月亮不见了,竹林没有了,连眼前的院子都宽大了不少,明晃晃的太阳凌空高照却没有分毫的温度,打在身上跟泼了盆冷水一般,寒飕飕的。“圣圣圣主……这这这又是什么地方啊……”晓晓生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儿苍白得吓人,双目圆睁着,手脚发颤,时刻提防着周围的情况。忽然,脊背传来一股幽风,吹进衣领后顺着脊梁往下,犹如钻进一条毒蛇,寒凉的鳞甲在他脊背游移,时刻有种被毒牙咬穿的惊恐。晓晓生眉目一惊,慌得都要哭出来了:“圣主,我们出去吧,这里、这里太吓人了……”青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现出一道青芒,点在晓晓生眉心,他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慌张不安的心神微微静了下来。晓晓生虽然胆小,但不至于一进来就怕成这样,看来是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在故意干扰他们的心神。晓晓生修为不够,心神被扰乱后会变得惊惧惶恐,若是放任不管,他被吓死都是有可能的。青辞视线转向院舍,纵目四顾。院子地面的路都铺着石砖,整洁干爽,一尘不染,两旁种着各色花卉、植木,花以玉兰金菊为主,明明正值花期,却未见半朵花苞绽放。树木栽种的只有一种——槐树,最大的一棵槐树有三人合抱那般粗,槐叶浓密油绿,立在院中,似是一张巨大的华盖。除了以上植物之外,院子中还有一堆无名的杂花灌草,品种是杂了些,但是修剪得错落有致,若不是整体的氛围都透露着妖异古怪的气息,青辞倒觉得这间院子的布置倒是存有几分风雅精致。石砖路的尽头应当是主屋了,门框涂着血红的朱漆,亮眼显目,横排并列着,看上去大约有二十间房,每间房门外有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笔标着号码。“壹佰伍拾贰,壹佰伍拾叄,壹佰伍拾肆……”晓晓生跟在青辞身后默念着木牌上的编号,刚刚压下的悚厉感又浮上心头。“圣主,这也没什么看的,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晓晓生再一次催促道。青辞望着整排牢牢闭紧的房门,沉吟片刻,浅浅地“嗯”了一声。这些房门有法咒压着,轻易打不开,他若在此处使用法术,恐怕会招来其他人,耽误自己的正事就麻烦了。而且,不知怎么,他也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侵扰他的心神了,内心会无名升起一阵惶恐,还有一种危机四伏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反正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万窟洞的线索,还是尽早出去的好。“先出去吧。”他叹了口气,走下了台阶,刚经过一棵大槐树,身边一道残影飘过,紧接着是一阵轻轻柔柔的笑声,忽而声音一拐,变得凄厉哀楚,曲折惨恻。“什么东西!”晓晓生此时倒是大胆起来,盯着前面白色的残影追了过去,脸色一怔,喊道,“圣主,你快看!”青辞紧跟了过去,见之更是面色惊变,张眉瞠目,一时间忘了言语。眼前蹲着的是一个白衣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一件粗布囚服,衣角处还沾有干涸陈旧的血迹。让两人震惊的不是女子的穿着,而是她的动作,她正用一把七寸大小的玉色匕首,往自己的额角插去,顺着脸廓而下,一点一点将面皮和血肉分剥开来,粘稠的血丝浸红了双眼,女子却恍然未觉,自顾自地用力剥开自己的脸皮。不一会儿,女子的整只手都沾满了鲜血,握在手中的匕首更是半点看不出来,但是脸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越划越大,整张脸的面皮都要被她剥离出来。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继续往下深划着,带着怨愤和诡异的笑容,恨不得将她全身的皮肉都剥离开。晓晓生已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大张着嘴,想吼吼不出来,面色比月光更加惨白。青辞看到晓晓生状态不对,慌忙抬袖朝前一拂,眼前的女子不见了,地上也没有半滴鲜血残留。除了更加寒凉的阳光,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走吧,先出去。”青辞转身走了几步,发现晓晓生没跟上来,侧身一看,他仍旧愣在原地,连大张的嘴都没合上。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回去拉了他一把,这一拉,晓晓生突然哭了出来,反过来扯住青辞的袖口,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问道:“圣、圣主,刚刚……她……那是……什么……什么?”青辞见晓晓生被吓得不轻,心中略有愧疚,毕竟是他执意拉着晓晓生进来的。他安慰的声音稍稍放缓:“那只是幻象而已,你不用害怕,她伤不了你的。”晓晓生却绕过这一点,追问道:“幻象?那、那她人呢?她、她死了吗?”青辞皱眉,不太明白晓晓生为何突然问道这一点,又一想想,他或许是怕那人活着还会回来吓他?“说不准,这里氛围古怪,不像有活人的气息,说不定此处就是那女子设下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