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三柄长剑各朝一方齐刷刷颤动起来,阿墨听得长剑“铃铃铃”颤动的声音,耳朵里似钻进了千万只蚂蚁在耳心撕咬抓扯,又痛又痒。“引!”左边眉目清秀的道长往前一步,伸出两指在空中划了道符文。“现!”右边粗眉大眼的道长也上前一步,也依着前面左边道长一样画了道符文。两声音落,三柄长剑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千万根针芒刺进耳心,脑袋中心像是被划开了一样疼,在场的村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纷纷捂住了耳朵。“松阳小道长,好了没有啊?”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叫松阳的就是那位眉清目秀的道长,他蹙了蹙眉,画符的速度加快了些,忽而眼光一动,朝身旁叫了一声:“离空!”旁边叫离空的道士神情一顿,下一瞬间,只见三柄银剑忽而调转方向,凌冽的剑芒朝着坐定的道士袭去。道士们面色一惊,想撤出阵法却已来不及了,幸好松阳及离空反应迅疾,及时挡住利剑,与之交手起来。小道士们趁此时间赶紧爬起身来往后退,脸上惊悸未消,眸中恍然失神,后背已被冷汗打湿。村民见此也是惊恐不已,退下山脚躲在树后,战战兢兢又好奇不已地看着两位道长与三把长剑交手。“果真是盛光派的捉妖师,道法高深啊,轻而易举就引出了魇魔!”阿墨躲在那人身后,眉头轻皱,低头不语。“是啊,还以为魇魔是方子异搞的鬼,没想到竟是伏魔山惹出的祸。”另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大哥在旁附和道,“听说伏魔山上有个妖怪洞叫什么、什么玄灵宫,里面住的都是逃跑出来的妖奴呢!”“这么说,浮阳城那些在梦里被杀的百姓都是玄灵宫搞的鬼咯?”“要我说肯定是的,不然哪会无缘无故突然冒出来一个魇魔呢!”“……”是你个大头鬼!阿墨握紧小拳头暗暗朝那人比了比,我们玄灵宫才不喜欢杀人呢,这是诬陷!诬陷!“不,不是,玄灵宫绝不会这样做的。”阿墨眸光一颤,好奇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大伯,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单衣短褂,面容发黄,沟壑纵横,手上的茧子比指甲还厚,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穷苦人。“我说乔老爹,你还惦记着你那玄灵宫的亲戚呢!”穿长衫的年轻的大哥揶揄道。“欸,那位乔老爹是谁啊?你怎么说他在妖怪洞有亲戚呢?”“嗐,这事在鸣凤村传了几百年了,他老说他们乔家祖上有位叫乔大生的,曾经是鸣凤村的村长,说这位乔村长曾经跟玄灵宫的圣主认识,还亲自作保让鸣凤村的村民与伏魔山的妖怪们做亲邻。”“哟,还有这事呐,那后来呢?”“后来说是他带领一众村民教那群妖怪种地锄草呢,你说可笑不可笑!”年轻人说着大笑了起来,“我看啊,就是他们乔家瞎传的,人哪能跟妖怪做邻居,它们不一口把你给吞了!”正说着,松阳和离空二人神色倦怠、头顶热汗背剑走了过来,朝众人一拱手,朗声说道:“各位,此山有异,不可贸然闯入,我等还需回城禀报掌门后再做决断。”“松阳道长的意思,你们今日是除不掉魇魔了?”松阳眉峰蹙紧,垂眸不语。“那、那我们还得等多久?”“道长,你也看见了,最近魇魔是闹得越来越凶了,我们已经一个月都不曾睡过好觉了。”“是啊,道长们再试试吧,我看你们道法挺厉害的,未必降不了魇魔啊!”“再试试吧……”“试试吧……”人群中你一嘴我一嘴地吵闹起来,松阳和离空听到这些话面容更加沉重,互相对视一眼,没做应答。忽然,又有一个人又跳出来高声叫道:“还说什么盛光派是天下最厉害的捉妖师呢,我看也不过如此!怕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赖在城主府好吃好喝吧!”离空一听,两道粗眉一横,站上前吼道:“无知庸人,竟敢信口雌黄,诋毁我盛光派名声!哼,你们城主大人算甚?中原皇帝见我师父都得三躬四请,帮你们除妖是看你们可怜,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儿穷乡僻壤待着!”“离空!”松阳低声厉呵,拉回了离空,朝大家拱手赔礼了一两句后正言道:“各位放心,盛光派以除妖为己任,自是不会故意拖延时间,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好奇怪的香味?松阳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此山确实古怪,大家刚才已经看到了,我们不过才刚至山脚,就已如此难行,更不用说要行到山顶除杀魇魔了。”呵!胡说八道!阿墨暗暗瞪了那人一眼,心想,我一路下来都如此通畅,哪有什么古怪之处,分明臭道士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若是只有我兄弟几人还好,但如今还有各位父老乡亲作陪,万一与妖魔交起手来,怕是不能护大家周全。”松阳一提醒,人群中瞬时爆出一阵唏嘘声。这些人无非都是一些闲人,跑来看热闹的,既想想看看盛光派的捉妖师到底厉不厉害,其次也想见见魇魔的真面目,好回去吹嘘一番。可一听他说护不住……大家都犹豫了,总不能因为想看个热闹连命都不顾了吧!“道长说的是,他们都是一群不通文墨的粗人,不识大体,让道长见笑了。”长衫大哥又站了出来,好似全然忘记了他刚刚在人群里叫得最凶了。长衫男子装模作样地向几位道长温和赔礼完后,又转身在村民们面前劝说了几句,大家在听到松阳的话后本就无意再与之较劲,如今又得长衫男子的软言相劝,自是更不会再计较。那人在两边都白手捡了个好儿,自然也是欢喜。松阳见此,微微颔首,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谁?”他忽然话头一转,疲沓的神情瞬间绷紧。阿墨听他厉声一吼,不由得心神一惊,想着莫不是自己的媚术被察觉出痕迹了?他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往人群中藏了藏。“师兄,怎么了?”离空低声问道。“似乎有妖气……”“妖气?我怎么没察觉到?”离空凝神探了探,依旧没感受到异样。松阳目光也显得恍惚了,“很奇怪的香味,好熟悉……你闻到了吗?”“香味?”离空更加疑惑了,“哪里有什么香味?”离空侧身问了问旁边的三个师弟,他们摇摇头,一脸不知所以。又问了问眼前的村民们,大家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闻见什么香味。“我想起来了!”长衫男子一拍脑袋惊叫道,“听说魇魔杀人前就会留下香味,只有即将被他杀死的那个人才会闻到,道长莫不是……”“胡言乱语!”离空一声暴喝,“今日他敢来,我定将他斩于我的百川剑下!”离空悍然当胸横剑拔出,剑锋出鞘寒芒威耀,啸咤风云,他亦是一脸凌然冷漠、神鬼皆怵的姿态。就在此时,林中响起簌簌鬼号狼呼的怪叫声,那声音好似含着千年寒冰,阴森之极冻得人骨髓生寒,穿耳刺心。“大家小心!速速列阵!”风,像不要命的疯子一般从众人的身躯刮过,比刀刃更锋利,比寒霜更凛人,扬起黄沙阵阵,迷眼缠身,众人蹲下身忙着捂眼抱身,耳边却又被怪号声折磨,痛苦和惊慌搅得人心坠坠,悚惧难安。宋扬城躲在远处的石岩后,看到阿墨立在人群的后面像一根木头一般愣愣站着,前面的民众像是极具痛苦地抱身蹲在地上,一个个在哀嚎鬼叫。那五个道士更是如同犯了疯症一样,对着空气挥剑比划,脸色一个比一个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