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雍这边已经灌下一坛了,倒了倒,没滴出酒来,嘟囔道:“这酒跟水似的,没意思。”玉宁公主笑道:“你有酒胆没酒量,只怕再喝半坛就要倒下了。”郭雍自然是不服的,又要了一坛牛饮,果然半坛一过,人便开始迷糊了。沈菊年暗中观察,和玉宁公主交换了个眼神,见对方下定决定似的点点头,她回了个手势,给了个笑容。那边郭雍终于醉迷糊了,这边李群开始喝着茶,却是越喝越清醒。玉宁公主见郭雍醉得不轻了,便先起身扶了他回屋。沈菊年对她笑了笑,见她们两人走了,便回头对李群道:“今天晚上……”李群一把拉过天宝,微笑道:“今天晚上天宝说要和我一间房。”天宝也开始犯困了,听李群这么说,他半眯着眼睛糊里糊涂地点点头。沈菊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怔了一下后随即道:“这样啊,那粽子。”沈菊年转头对趴在桌上傻笑的粽子道:“你和我一间。”这回轮到李群发怔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和粽子一间?”沈菊年微笑道:“是啊,只有三间房,你和天宝一间,我只能和粽子一间了。”李群默然半晌,转头看着玉宁公主和郭雍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略带了些痛心疾首的表情。李群回过头来,继续微笑道:“天宝说要和我一间房,但是我没有答应。”天宝还没完全迷糊呢,听到李群姑父这么说,他愤怒地挠了下爪子——被这么抛弃,太伤自尊了!沈菊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道:“是吗?”李群蓦地觉得,菊年这个神情和语气太得他的精髓了……果然在一起久了,会有夫妻相吗?沈菊年没有多搭理他,抱起被一杯果汁酒醉倒的粽子就回了屋。李群拎上天宝跟在她后面。帮粽子除了鞋袜,掖好被子,这才转过头来看李群,笑着说:“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李群同样微笑,拎起天宝说:“先把他安置了‘我们’再回房休息。”说着便不容分说地把已经迷糊的天宝塞进被窝。其动作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沈菊年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床位被天宝占了。“喂……”沈菊年瞪大了眼睛,李群拉起她的手腕,温柔地说:“今天玩了一天,你也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沈菊年被他一番连拉带扯就差没有直接打横抱起地领会隔壁客房,进屋关门一气呵成。沈菊年甩了甩手腕,看着他无语摇头,意味深长轻声一叹,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床铺。等她躺好后,李群才褪了外衣,熄了灯上床,熟练地把人捞进怀里。沈菊年喝了点酒,有些困了,便拍了拍他的手,“好好睡。”李群轻答了一声,“抱一抱就好。”虽然两人都是清央手下训练出来的高体力强人,但她的身体毕竟比较虚弱,爬山一天,晚上再不能好好休息,他到底还是会心疼的。过了一会儿,感觉怀里渐沉,知道沈菊年是入梦了,李群却仍是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茶喝多了。晚上精神奕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有美在怀的时候。李群低头看沈菊年熟睡中的容颜。烛光昏暗,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到这里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光影的轮廓。以前对人的美丑没有概念,觉得人就是人,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同呢?现在对他来说也是一样,这世上之人依然没有美丑之分,只有“是她”和“不是她”两种区别。“是她”,再平凡也是特别的,“不是她”,再特别也是别人的,而别人的外貌,是美是丑,又与他何干?如今想来,他真的是一个寡淡到近乎无情的人,若非是她让他明白了何为“情”,他也意识不到自己之前十几年人生的苍白,就如云都山孤独的汉白玉山门一般。原来感情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不是刻意地去强求改变,而是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互相影响,互相感染,然后原先各行其道的两个人有了交集,从此一生纠缠,再难分离。比如曾经他冷漠寡言,现在却学会了喜怒哀乐,曾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现在却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她耳边说最甜蜜的爱语。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们都已老去,他仍然会对她说,在遇到她以前,他从未想过成亲之事。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做妻子。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太欠管教流连几日,回到成都时秋意已深。郭雍和玉宁公主决定停留三四天再启程前往云南,这几天四人便都呆在家中没有外出,只偶尔逛逛热闹的街市,尽情吃喝。玉宁公主从市上买来一副麻将,闲极无聊,四人便在桌面上杀将开来,沈菊年和李群对家,郭雍和玉宁公主对家,晚饭过后,便开始洗牌声,不时听到“碰”“胡”之类的喊声。连续输了两圈之后,玉宁公主不乐意了。怎么说她也是师傅吧,怎么结果反而被徒弟们围剿了?输给李群她无话可说,这人算牌能力之让她瞠目结舌,基本上通过他们打出的牌他就能计算出个人手中牌面状况,对玉宁公主的牌面计算准备度达九成以上——因为她打牌中规中矩,对沈菊年的牌面计算准确度八成以上——她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拆牌,对郭雍的牌面计算准确度只有四成——这人不按牌理出牌……李群连庄八盘,被沈菊年封为“大长庄”,但终于还是被郭雍打下来。郭雍的牌烂得一塌糊涂,但偏偏手气好得天怒人怨,竟然能让他打出个五杠单吊自摸……这个真的纯属靠手气。沈菊年的牌技次于李群,手气次于郭雍,所以马马虎虎打个不赚不赔。带头打麻将的玉宁公主负责了买单,被三方通杀,一个晚上输了几十两银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郭雍看着快出人命了,急忙叫停,结果被玉宁公主一掌拍回去:“在杀一圈,我就不相信能一直背下去!”赌徒心理,赢的想赢更多,输的想翻盘。沈菊年无奈叹气,推了牌起身道:“休息一下吧,我去煮点宵夜。”玉宁公主坐她下家,见她起身就拉住她,不依不饶道:“赢了就想走吗?不行不行,再下一盘!”这牌品烂得……沈菊年苦笑……郭雍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筹码,数了数,算是小赚几两,又偷偷看了看沈菊年的,好像跟他差不多。就算他在计算上不怎么灵光,但粗粗估计一下,玉宁公主大概输了三十几两,有三十两是在李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