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手上拿了一个大包袱,还有一篮子食物,拉了沈菊年的手进了门,说道:“我给你送了早饭过来,还挑了几套道服,你等会儿穿穿看合身不,哪个尺寸合身,我便让人多带三套过来。这里还有其他必需用品,你都收好了。你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大人小孩挤在一起不方便,我等会儿让人过来再打一张床,只有茫茫然她说一句点一个头,这个师姐真是热情……“水镜师妹!”忽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却是叶寻打了岔,含笑道,“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菊年师妹对门派里的规矩还不熟悉,只怕也记不住。”水晶哼哼笑道:“得瑟,就你过耳不忘,跟禾禾比起来,你还差了点!”叶寻立刻闭了嘴,水镜和柳凝烟都不是他惹得起的。水镜看了时辰,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沈菊年道:“你和大秋去见掌门,阿宝我帮你带着,我给他量量尺寸,做几件小道服。”“这合适吗?”沈菊年犹豫道,“天宝并没有入门。”叶寻插嘴道:“昨日在天权殿我已跟清央师叔禀明过了,之前师叔也给清央师叔留了信,阿宝根骨甚好,可先留在天权殿,以代弟子的身份修习入门功夫。”沈菊年心想,这算不算走后门……沈菊年换上道服之后,水镜又帮她梳了门中女弟子最常见的发髻,和柳凝烟又有不同,沈菊年的头发柔顺乌黑,被梳成一束,在后脑处盘一个髻,用一个紫色的发冠固定住,最后一支乌木发簪穿过,素雅利落。水镜上下打量了菊年亮眼,笑眯眯道:“这衣服穿你身上好看!”这道服白色中衣为底,外披水蓝罩衫,蓝白相应,广绣飘飘,出尘若仙,而腰部又以一指宽的腰带紧束,像极了现代的军装,让人不得不挺直腰板,收腹挺胸,这样无论是站是坐,都有一种凛然风度。天宝扒在门边,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菊年,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沈菊年匆匆用过饭,叶寻便领了她往前殿去。此刻正是辰时一刻,因是冬天,晨雾茫茫,霎时冻人,殿前的太极广场上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弟子,都是一样的蓝白装扮,整整齐齐地站成一列列,叶寻带着沈菊年绕过众人,到偏殿等候。“云都门的弟子按资质分为上乘和中乘,上乘弟子在内门,中乘弟子在外室,但也不全然,外室弟子若修习勤恳,也有进入内门的可能。内门弟子若武功德行皆为佳,便可授予道号。如今内门四殿之中,只有掌人事的天权殿殿主是清字辈,而外室三堂的堂主皆为清字辈。”叶寻缓缓向沈菊年介绍弟子的划分。他博览群书,尤其是门内典籍,比几位长老要熟悉,门中弟子盛传一句话“内事不决问叶寻,外事不决问清喻。”清喻,是掌管信息的摇光堂堂主。沈菊年心中一动,转头问道:“小师叔也有道号吗?”这个小师叔自然是指李群了。叶寻脸色一僵,干咳一声,不自然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没有人敢喊他的道号,这是个禁忌。沈菊年一脸求知,但叶寻,真的不敢讲。|网友黑白。灰手打,转载请注明|云都卷四殿三宗晨会结束之后,正殿的门大开,几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首先出来,随其后的是几个年纪稍轻但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这些人的服饰与其他人又有不同,罩衫之上纹有紫金图案,发冠上也坠有明珠,最上方一人却是一身白袍,花白长须,眼睛似睁似闭,脸上似笑非笑,看上去便像画中走下来的老神仙。叶寻轻声对沈菊年说道:“上方那位便是掌门,我们要称呼一声师祖,下方三人依次是天枢殿的宗元长老,天璇殿的宗英长老,天玑殿的宗明长老,然后便是天权殿的清央师叔。”沈菊年留神看了清央一眼,发现这人和掌门倒是有几分相似,不是说样貌,而是说那副神态。他双手拢在袖中,垂下眼睑,眼睛细长,如此半眯着眼,看上去倒像是——似醒非醒……“外室三堂的堂主如今忙得脱不开身,今日便没有来了。下首那几位,都是各殿的执事,基本上都是清字辈的师叔,也是下一任的殿主人选。”叶寻又说了两句,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修眉星目,俊朗温雅,气质若明珠温润。“这位是代掌门,青玄师伯。”刘晋铭在清字辈里排行第二,仅次于清玄,其余之人沈菊年皆称师叔,唯有这位代掌门应称师伯。可能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上了年纪也不怎么看得出,刘晋铭有四十开外,清玄应在他之上,但就外貌看来,却像三十刚过之人。清玄走到宗政掌门身前鞠了个躬,然后走至他身侧站定。“清玄,何故迟了?”开口的确是宗元长老,三位长老之中,以他面向最为严厉,他所在的天枢殿掌戒律,若没有这番威严,到不容易压住众人。“回师叔,摇光堂传来讯息,清苒在南方采购粮食已经获朝廷许可,金陵萧家愿意以低价出售粮食,但是担心出现沿途饥民抢掠,因此希望云都门能够派出部分内门弟子协助押运。”沈菊年听到金陵萧家四字,忍不住眼皮一跳。听到这里,负责内门人事调动的清央终于睁开了眼睛——地道一双狐狸眼。“粮食押运没问题,银钱押运呢?”清玄微笑道:“萧家在北方设了票号,银钱无须长途押运,最重要的是派出一批弟子前往金陵,这个就交由清央殿主定夺了。”清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掌管六库的天璇殿殿主宗英长老开口道:“除了粮食,衣物药材也须添购。”清玄答道:“药材需要从北方采购,玉衡堂的人已经去办了。衣物已经运送途中。”掌管内门财物的天玑殿殿主宗明长老叹道:“只怕今年的社库会颗粒不剩了。”宗政掌门微睁开眼,微笑道:“宗明,开设社库的目的是什么?”宗明长老一凛,垂眼弯腰道:“掌门师兄教训的是,宗明错了。”社库的开设,本就是为了荒年救灾,若不是救灾,要银钱作甚?宗政掌门转过头对清玄笑道:“你做得很好。”清玄谦逊弯腰道:“都是清玄分内之事。”救灾之事说完,清央出列,行了个礼,朗声道:“启禀掌门师尊,昨天夜里,二师兄嫡传弟子沈菊年已至天权殿报道。”这话一出,三位长老脸上神情都微微有了变化。宗政掌门轻轻嗯了一声,半睁开眼睛,瞄向偏殿的沈菊年,笑呵呵道:“元成,还不带你师妹出来。”叶寻对沈菊年笑了一下,低声道:“掌门师尊有透视眼。”看上去,这位宗政掌门和蔼可亲,门中弟子敬爱他,却不像对几位长老那般畏惧。沈菊年跟在叶寻身后出了偏殿,和叶寻先后行礼跪拜诸位掌门长老师叔伯。一时之间,所有视线都落到了沈菊年身上。“唉……”宗政掌门轻声一叹,竟有万分沧桑之感,温声道:“好孩子,起来吧。”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沈菊年蓦地觉得温暖,这位掌门便像一位和蔼的爷爷,想到他曾经救了李群性命,沈菊年对他的好感更多了一层。沈菊年站起身,仰头直视宗政掌门,几人也同样在审视着沈菊年。宗政掌门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微笑着的脸上竟浮上了一丝悲伤,挥了挥手,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清字辈的师叔伯道了声是,鱼贯而出,大殿之门合上,里面便只剩下掌门和三位长老。“我本以为,经那一事,清劭不会收徒,但他竟收了了你为徒,想必终是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宗政掌门叹了一声,怅然又欣喜道:“他终是解了心结,多亏了你啊……”这劭想必就是刘晋铭的道号了,被逐出师门,就不能再用门中道号。沈菊年只隐约听刘晋铭说起当年之事,细节处并不清楚,想必也是云都门辛谜,她也不好深究,只有沉默着听掌门感慨。“清劭可是将三清悟心诀交给了你?”宗元长老插口问道。沈菊年点了点头,抽出袖底的三清悟心诀,还有两环玉镯,双手捧上。她体内的真气过于古怪,甚至有危机生命之虞,李群说唯有掌门师尊有解决之法,这位老人当年既解了火蚕毒,想必也能解她身上的毒症。宗政掌门取了三清悟心诀,并没有立时翻阅,却是紧紧握住了两环玉镯,神情有些激动。“果然,果然……”沈菊年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这玉镯竟比三清悟心诀还珍贵?为什么李群让她一定要把玉镯交给宗政掌门?“掌门师兄。”宗元长老为不可闻一声轻叹,喊了他一声,宗政掌门微微一震,闭上眼睛,也是叹息。“菊年,你伸出手来。”沈菊年依着他的话伸出手,让宗政长老号脉,指尖搭上的瞬间,便有一股绵长温煦的真气渡了过来,沈菊年放松了身体,不敢抵抗,那股真气游走了一个周天,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