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回
王谢当天在我家住下了,不过住的是客厅沙发。我妈嫌弃死他了,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不过又看在我还是伤残人士的份上她没主动找我茬,只像个守门家猫似的在客厅里蹲守到午夜十二点,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别别扭扭回房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我也没回自己房间,原在我妈后来上楼给我送夜宵,一进我卧室也闻到一股刺鼻怪味。当时我正跟王谢蹲客房里兴致勃勃摁计算器算财产,人没在卧室。这下好了,我妈可逮着机会了。她悄手悄脚关上门,开始扒拉我柜子里抽屉里的东西。她以为我会藏什么不可告人的、有同性恋苗头的赃物在卧室中,结果没能遂她愿,她一点邪恶迹象都没找着,甚至连男女向的小黄书都没见着一本。
累老半天,我妈自己也不乐意了。临秋末晚这人报复性地在我屋喷了快半瓶子杀虫剂,回头还正儿八经跟我说,你屋里别是死了什么东西吧,臭死了,赶紧杀杀菌先!今儿你也别回去睡了,先在墙根儿那间客房里呆一晚吧,等消了味道再回自己屋。
得,我这是给自己亲妈流放了。墙角那间客房常年没人住,位置还偏,一推门迎面一股子能呛死人的霉灰味,住一晚水灵灵的大活人都能给活活熏成木乃伊。可我妈让我负分滚出,我必须得服啊。我能跟自己娘老子叫板儿么,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王谢半夜还是猫腰摸进我房里来了。在我拼死抵抗下,这家伙最终被我踹下床,没能得逞。我抱着毯子死死裹着下半身,对王谢说你这家伙要点脸成不,我妈就在楼下躺着呢,你还闹,闹大了你想让她抄扫帚把我们俩光屁股的全打门外去啊。
王谢盘腿坐地板上,竖起眉毛不满意地瞪我,眼神儿怒气哼哼中还带一点不受主人宠爱的委屈,跟没吃到小鱼干的猫咪似的炸着尾巴毛。我瞧着他俊俏的汉子脸也学人撒娇就分外好笑,我也下了地,坐他旁边碰了碰他肩,嘀嘀咕咕跟他咬起了耳朵。
我还没说完这家伙就乐了,看着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过了一小会,他好看的细长眼睛定定望着我,小声说你可别骗我,这世上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你不能骗我。
我点头,说怎么可能,好歹咱俩有着过亿的交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僧面佛面都不看也得给看钱的面子嘛。放心,哥们儿年年拿神州十大杰出青年称号,绝对不骗你。
王谢眼中笑意更浓了,歪头看我的模样像吃了什么好吃的糖。没一会我俩又凑一起悄悄嘀咕起来,我得提前跟他合计合计以后的住处,总不能让他跟个流浪汉似的天天要饭蹲桥洞。
不过脸贴脸的悄悄话绝对不能多说。这不,我正经事儿还没交代三句呢,王谢呼吸就有点变了。
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男人呼吸陡然粗重会代表什么,只觉得王谢说话越发心不在焉,呼吸的热气也一丝比一丝贴近。我无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眼神儿中赤。裸。裸的**吓了一跳——
借着小区微弱的灯光,我发现王谢白皙俊秀的脸庞稍稍红了几许,细长凤眼也隐隐泛着求欢的欲色。他专注盯着我睡衣领口下露出的一小片胸膛,深琥珀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犹如盯紧猎物的大型猛兽。
我冷不丁一个寒颤,有种被视奸的错觉。我心想这可不行,要是敢在自己家胡来我妈非活活抽死我不可。便赶紧离开他三尺远,气呼呼骂道王谢你脑子里都是什么破玩意儿,随便说句话都能发情。
王谢显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我怀疑就算我现在骂娘他都无所动容。听我厉声训斥他还特无辜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好似我真委屈了他一般。
我赶紧闭上眼伸长腿踹他,翻身想要逃开。结果却是徒劳,他哪有放任已经踏进砧板的鱼肉再跳出去的道理。只见他长臂一伸,准准抓住我脚踝,一下把我拖进他身子底下去了——
姿势的改变迫使室内气氛陡然转换,我被他压在身下,不用语言都能从他粗重呼吸中分辨出身体抛来的诱惑信息。扑面而来是他缠绵灼热的吐息,以及不算炙热却也不乏感染力的性感身体。闻着肌体相交中倾散出类似迷香一般的肉。欲味道,我脑袋嗡一下,也跟掺了浆糊一样犯起了晕。
我脸有点红,食髓知味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给出了最恰当的反应,没用他撩拨,我身体自发地软了下来。在他如水般温润又汹涌的目光中,我们接吻了,王谢堵住我嘴巴不让我呼吸,用情程度仿佛与我分隔了三生三世。我整个人被他笼压在身子底下,不安推拒的手臂也被他紧紧困在怀里。我闭上眼睛与他唇舌交缠,心中既有做了坏事的心虚,又有一丝渴望打破原则的刺激。
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被情。欲烧灼时,释放的压迫力可比幻想来的有劲儿多了。当我再次确认王谢已经有了健康的实体、是一个荷尔蒙肆意涌动的发情男人时,我就算有心抗拒,也无力阻止他用压倒性的力量来诱使我做一些色。情的事情了。
或许他也明白分寸,没表现出以往的急躁与暴力。他不断地亲吻我揉捏我,慢条斯理,像品尝一款得来不易的美食。我急促呼吸下是身体内部早已决堤的凶猛快感,我如实地感受着他的爱抚,害怕到不行,又反常不已的躁动。
我们没做能到最后,这种情境下除非我脑残才会犯傻到想在我妈楼上来一发。王谢在我抗拒的目光中只好选择用嘴巴帮我纾解,我也不能只吃白食不劳动,我用手替他做到最后。
话说这事儿真不能怪我不仗义,实在是我过去二十年都以为自己喜欢女人,幻想对象也是女人。现在忽然塞给我一纯爷们儿要跟我上床,先不说没准备做起来困难重重,单是打破我二十年的单纯认知就足以震到我浑身打颤了。毕竟灵体跟实体还是有很大出入,你能幻想自己遇到各种倒霉的事,却不能在真正需要面对时,表现得如幻想一般从容。
我也一样,我可以接受王谢,甚至假以时日说不定会疯狂爱上他。但现在,只是现在,在面临真正打破禁忌与之结合的时候,我想,我还需要一点点缓冲。
王谢能理解我,他说他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所以,他愿意学着尊重我每一个决定。
早上六点左右,王谢像普通鬼魂一样在晨光中化作白雾消失了。这场景看的我眼眶都红了,我第一次产生了舍不得一个人离开的情绪。我想我真的迷上王谢了,不是因为凭空掉下的大笔财产,也不是因为我对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单纯被这个人吸引,想靠近他抱住他,想把一切开心的事情同他分享,想要他永远停留在自己视线中。这种心境类似初识青涩的中学生,也许只是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笑,就产生了把一切都交付的浓烈热情。
可是……现在说喜欢啊非你不可啊之类的或许早了点?明明在一起没多久,也没熟悉到可以凡事毫无顾忌的程度……所以,我有些好笑甚至好奇的想,先尝试一下只有夜晚的同居生活,会不会更好一些?
所以,我脑筋一抽,真的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普通民房……
当初王谢卖金条的钱还剩大把,租个一室一厅的老房绰绰有余。我看房子地理位置还成,家具也齐全,大部分都六成新,就当场拍了板儿租了半年。白天我能跟王谢发短信交流,到了傍晚太阳一落,他会准时出现在我租的房子中,自己过起清闲的单身汉生活……
——好歹我也是一在校学生,哪敢天天不睡寝室外出会情郎,给逮住全校通报就惨了!
对此王谢同志特别不满意,天天在家里造反说要到学校来找我。我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这家伙自从有了实体后就一直怀揣着跟我发生某种不正当关系的念头。虽说我一直有跟他见面,但从来没跟他过夜,他巴不得赶紧拐了我回出租屋好摁倒胡作非为。我就取笑他精虫上脑禽兽不如,他回答的倒也一本正经,说是为了能早日修成完整身体,踏入社会过上正常人生活,所以我就算忙得跟国家主席一样也得抽出空来配合,不然就是抛弃宠物没责任心。
我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特别是抛弃宠物,简直戳透了我心窝子。后来我心想得了,反正我跟他都成定局,我妈都懒得多问我一句,我还矫情什么,挑个黄道吉日开了洋荤得了。
于是趁有一天风和日丽宜破土动工,我去超市买回了一堆夜生活必需品。我打算当天就跟王谢做了拉倒,却不料好事多磨,下午还没见着王谢之前,另一桩莫名其妙的烂桃花找上门了——
我一度怀疑我的人生走到了尽头,因为我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尼古拉斯,主动找上门。
尼古拉斯瘦了很多,面色也不是很好,我见他眼眶底下隐隐泛青,整个人染上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很有专程找茬的样子。我以为他是为了女装的事儿要找我报仇,还吓得不得了,结果见面后却大大出乎我意料——我分明看见他见着我第一眼起,身体明显打了个冷颤。脸色瞬间难看很多,有种扭曲中带着竭力挣扎的错觉。我不明所以,却也没敢主动上前挑事,我躲他还来不及,想都没想就准备夺路而逃。
不过他临时吼了一嗓子,算是彻底断了我的路——
当他浑厚沙哑的声音穿过时间穿过空气,不可抗拒地钻进我耳朵中时,我一度以为我神经错乱产生幻听了。我足足楞了三秒钟才能正常回头望他,却不想,得到了更匪夷所思的解释——
“阿耀,你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王铁锤面色痛苦中掺杂深沉的绝望,他几步来到我身前,单膝跪地,颤抖而卑微地拉住我的手,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尼古拉斯·铁锤·王再度上场,可惜人已经不太正常了。= =
电脑出了点问题,明天要重做系统,谁来救救我。QAQ
内什么,各位五一假期快乐,玩的开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