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回
小亚整整一星期没回来,期间这孙子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网也不上,整个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那个着急,天天干瞪着他没人气儿的床铺上火。他这档子破事儿我真心谁都不好说,跟他妈报失踪那等于告诉他妈赶紧把他狗儿子的小腿打折,跟同宿舍的哥们儿又不太好解释他这趟出去干嘛——总归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不是件光彩事儿,又或者传出去保不齐有些好事分子给他上升成人品问题,一来二去那我罪过可就大发了。
正苦于没头绪时,小亚这破人居然自个儿颠颠儿地回来了,当天晚上宿舍没人在,就我一个人蹲宿舍背单词,小亚推门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等见着他油光水滑的小脸,我差点没当场跪下抱大腿叫大爷!
——小亚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倒不是说他出去一星期立马捯饬成外星人回来,而是他周身气场跟神态完全换了个调调!就好比你身边一直存在一个金城武,结果一觉醒来忽然转型郭德纲,十分令人不适。
好容易平静下来,我端着小亚肩膀看左看右,见他没缺胳膊少腿没啥内伤,心中暗松一口气。好歹是全须全尾回来了,没大差错比什么都好。
甩他一掌,我问,小亚你个孙子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躲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还有,你孩子呢,你那破事儿到底解没解决,姑娘跟你闹腾没?
小亚呵呵傻乐,不回答我,光顾着慢条斯理收拾他那一大包不知从哪带回来的杂七杂八。我忍不住又搡他一把,骂道,你傻了啊倒是给句话啊孙子,想急死我啊,是死是活你给个信儿啊你!
见我口气如此不善小亚才稍稍有了点当事人的自觉。只见他转过身眯起眼睛对准我已经不耐烦的视线,上嘴唇碰下嘴唇,轻飘飘来了句——我爱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孩子也同样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跟她是天生一对,我们……
一句话没说完我一个大嘴巴就把小亚撂床上了!我了个操这都哪跟哪儿!可把我给恶心的,鸡皮疙瘩活活秃噜掉一层。小亚捂着脸很是委屈叫了一句“你干什么啊你!”我听了更是一刻不能忍,左右开弓又甩了他俩嘴巴泄愤。甩完我扒拉起他衣领子吼,说小亚你犯浑我能忍,你脑残我也能忍,可装逼哥们儿实在不能忍!不!能!忍!再胡说八道我可报警了啊!报警了!
幸好宿舍没别人,不然给人瞧见小亚这疯样儿还真以为丫出去一趟改信丘比特了。我虽不了解爱情的真谛但我了解小亚,我可不信这孙子能被个胸还不足C杯的小丫头片子感化了。于是我压下一口恶气,弹弹他脑壳问,说你好端端个人干嘛想不开,这儿进水了还是被撞成豆腐渣了,清醒点行不行?
小亚脸黑了,显然对我怀疑他的伟大爱情很不满意,他气哼哼扒开我手嘟囔一句“跟你说不通”,一扭脖子滚去收拾他那一摊子东西去了。
我看着他背影直愣神,寻思这事儿也太不对头了。倒不是我道德败坏非要破坏人家爱情,是小亚转性太过诡异,干出的事儿完全不是他那一身臭毛病该给的反应。那感觉应该怎么形容……我端着下巴想了想,大概像是被什么妖精迷了魂?神智全失?
嗯?迷了……魂……?对!就是**!我脑内灵光一闪,一下子对小亚失常的表现有了定义。他出去一趟脑壳跟换了一副一样,不是被迷了魂又是什么!
想到这我后脊梁刷地渗出一片冷汗,封建迷信这一套我向来是秉持中立的,可没想到有天还真能见着**实例,对象还好死不死偏偏是小亚!
不过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我稳下心神打好主意,立马一掌掀开小亚,火急火燎去翻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我本人对**术没多大概念,充其量是道听途说过**烟之类的江湖把戏,但小亚明显不是一口烟搞定的,我怀疑他带回来的东西不干净。
果不其然,没等我碰着他的包他就发疯了,用行动表示他异常抗拒我的行为,嗷嗷叫着扑上来跟狼狗撵人似的。我哪能从了他,干脆甩开膀子跟他肉搏,豁出一身力气跟他硬抗,没一会小亚就被我摁在床上,手腕倒背过来死死扣在脊梁上跟小王八似的动弹不得了。
小亚上气不接下气在底下骂我,说我无耻,我要是敢破坏他的感情就恨我一辈子,还扬言要绝交。我在上面听得哈哈大笑,又狠劲扭扭他手脖子,说你要有这份心就先跟你那十万个前女友道歉,还还还破坏感情,你个孙子!就你最没脸说这话!
小亚被我骂的不做声了,一个劲儿在下边挣扎,我也在他回来不止的扭动中发现了一点异样,为了确认,我死死抓住他手腕一把撸起袖子,结果看到了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见小亚左手腕处一条诡异的血色红线埋在隐隐泛青的皮肤下,像扎根血肉中的古树一般牵连手臂条条血脉,全部暴起蜿蜒向上方汇聚。
这种在魔幻电影中才能一见的场景真心吓得我不轻,我当时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三下五除二扒光小亚上衣,我发现这些血管都像被牵引了一般延伸向心脏,在左侧胸腔汇处集成一片模样古怪的线条,线条看似杂乱无章法,仔细辨认倒有点道教鬼画符的意思。
我惊出一身汗,失神之余力道不免弱了几分,小亚瞅准机会一个翻身掀开我,摁住我脑袋捂进被子里就是一顿狂揍。挨着不算软绵的拳头我模模糊糊想,这下可更确定小亚是被人做过手脚了……
后来我假装跟小亚闹翻了,三天没搭理他,反正凑他身边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背着他偷偷调查更方便。而小亚对我的不闻不问也丝毫不在意,似乎什么都不能打扰他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中。同宿舍的三儿也觉出小亚这几天不对劲儿来,趁上课跟我咬耳朵,说小亚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背包里藏了啥好东西,睡觉都搂着,有病一样。我斜看了一边神游的小亚一眼,哼哼说指不定这孙子是中了头彩呢,天天抱着跟亲娘老子似的不撒手,就怕别人跟他抢。三儿一听我口气不善,就唯恐天下不乱地问我跟小亚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压低嗓子故作神秘说,有事,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后头我跟三儿商议了一个小计划,我诳三儿说其实你们谁都不知道,小亚背后欠我两万多块钱呢,我催他还帐孙子楞说没钱,他没个蛋!前些日子他还带那谁谁——就是你喜欢的三班那个一米八模特身材的,他还带人家出去吃西餐逛名店呢!丫孙子,泡妞有钱还帐没钱,还专挑兄弟相中的下手,忒损了!三儿,我要是你绝逼不能忍的!
三儿给我一通忽悠怒火中烧,当下拍板要小亚给个说法。我连忙劝说别别别,都一个宿舍的兄弟撕破脸有啥意思,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亚,女人在他手里没捂个热乎他就不爱要了,没损失啊——没损失!不过三儿,咱气还得出是不是!这样,我知道小亚有一本定期就放他背包夹层里,咱别的事儿不干,就拿了包来看看本里有多少钱。有钱,兄弟们呛呛声让他把我帐还了,回头我请大家吃大餐。
一通密谋我们俩谈的是山崩地裂飞沙走石,热乎劲都赶上打土豪分田地了。三儿窝着一肚子火答应的够爽快,还不到下课时间就从后门溜出去找人跟我串戏去了。
到下课,三儿喊了打游戏认识的学级文艺委员来我们班抓壮丁,说是有个公益活动要个高个儿男生帮忙拉横幅,小亚一把电线杆子身高妥妥被人家一眼相中。我则摆出好学生姿态拉老师坐讲台上讲课题,假装啥都没看见。
三儿跟小亚后面死催,说你赶紧赶紧的跟人家委员过去,干点小活儿累不死你,一老爷们儿别这么磨叽。小亚不肯,死活要回宿舍先放下手头东西再过去。三儿装出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大声训斥小亚怎么如此不热心公益事业,道德沦丧良心狗吃,又一把抢了小亚的东西说自己会帮他抱回去,让他赶紧走别让学级委员在这干等着。委员也帮腔,说同学我们活动赶着彩排呢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一小会儿就可以了。小亚迟疑一下,似乎偏头往我的方向看了看,见我依旧热心学习也不挣扎了,任由别人拉走了。
我那个不爽,也不知道这小子干嘛这么防备我,见他一走我立马笑眯眯跟老师说了声“老师你好老师再见”,搂着三儿翻小亚背包去了。
小亚背包不大,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些书笔本子之类的,通通倒出后也没出现特别吓人一跳的东西。倒是三儿眼尖,三把两把翻出一个鼓鼓的笔袋,送我脸前说吴耀你检查检查这个,指不定他本本就藏这里面呢。我本意不是真来找存折的,也就无所谓地拉开凑付一眼。谁料这一眼还真找对门儿了,里面还真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玩意儿!
感觉有点恶心,我颠了颠从笔袋中掏出来的红色布卷,这坨布卷颜色不算均匀,莫名使人联想起干涸的血迹,再加上还一股子不知哪沾来的霉味,总觉得像某种女生厕所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三儿嫌恶地看了我手心一眼,骂了句“果然病得不轻”。我捏捏手中布卷,中间硬邦邦的,像是包了什么东西。想了想,我冲三儿笑一笑,说既然拿都拿了,拆了看看也没损失。三儿撇撇嘴,说你有那爱好你拆吧,反正是你们俩的事儿,我不参与。
我就没管三儿,兀自拆开了这足有巴掌大的布卷,里面没别的物件,就一匹黑色的陶瓷小马,马脸挺难看,还瞪着一对血红色的眼睛,马身倒做的精致,就是马蹄上绑了跟细细的红色丝线,不知有什么特殊含义。
三儿在一边看的欢,扑哧笑一声抬下巴冲我说,你别看小亚人模狗样,骨子里居然这么娘,这啥啊这是,啧啧啧啧还绑红线呢!我说……这是他天天念叨那小妞送他的定情信物吧?什么破审美还整这么金贵,用个红肚兜藏着掖着的整天抱怀里睡觉,能下崽儿啊!
三儿有点看不上小亚那一身花花公子做派,今儿算逮着槽点了,没三秒钟这一通可劲儿吐,听得我哈哈不止又忍不住替小亚默默点蜡。不过三儿有句话倒是点拨了我,我盯着那根莫名其妙的马蹄子红线想,要是真有什么妖人作怪,这玩意儿保不齐就是罪魁祸首。于是心一横,我也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一扯,刺啦一声就把线给撕成两截。
结果一分钟后,我就听到三儿电话中文艺委员带着哭腔的恐惧嘶吼——
“卧槽三儿你在哪呢!你他妈赶紧过来!你那同学——就你今天让他出来干活的同学!他他他他!他不知道怎么搞的,人之前还好好的呢,就……就挂挂挂横幅的时候,人从梯子上一头栽下来,没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老爷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