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到门口唤人进来。一共五个人,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一个壮丁。
沈卿扫了一眼,竟然在这些人中间看到“熟人”春竹,不由地愣了一下,转瞬错开了视线,微笑着听刘嬷嬷介绍了每个人的名字和出身来历。说到春竹时,刘嬷嬷刻意没有避开了沈卿那一段,只不过没想到这时候沈瑜回来了。刘嬷嬷和春竹当下脸色都不大好看。毕竟为了让沈卿收下春竹,还专门选了沈瑜不在时过来,这样沈瑜回来知道了,沈卿拿了银子也不好意思再把人退回去。
“这是母亲送过来的人?春竹怎么也在里面?”沈瑜打眼就看见了春竹在队伍里,脸一沉,“小七这还没入土为安,这就想着另择新主了?刘嬷嬷,您和母亲是怎么选人的?她这样不忠不孝的东西也能送过来?”
春竹吓得当下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眼泪秫秫地往下落。“五少爷,奴婢只是想寻条活路……七少爷的事情真的跟奴婢无关……”
沈瑜还想训斥两句。顺势让刘嬷嬷下不来台,好把人退回去,不想还没开口,却被沈卿拦住了。他不解地看了眼沈卿,这是何故?
沈卿道:“哎,我说表哥,您就别为难她了。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有那个胆子谋害主子?”
“姑娘说的是。”刘嬷嬷被沈瑜刚才的眼神气势吓住了,听沈卿解围,当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七少爷在时,春竹服侍的也是尽心尽力的。五少爷和姑娘若不信,可以打听打听。”
“您说的话我自是信的”沈卿奉承了刘嬷嬷一句,而春竹也感觉到了希望,抬眼感激地看了沈卿一眼,一瞬间对上沈卿含笑的眼眸,她不禁愣了愣。
沈卿不闪不避,会看着春竹,继续说:“若真敢谋害主子,那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指不定受了什么人主使。国公持家公正,断不会留下这样的祸根。公主也不会将她送过来,让人置喙她老人家的用心。若真有什么事情,公主娘娘定会替我做主的。您说是吗?刘嬷嬷?”
刘嬷嬷忽然觉得后脊梁一寒,这桑家“村姑”几时言辞也这般犀利了?不过转念想想,好像跟这姑娘对上,她们从来就没讨过好处。她忽然觉得揽下这差事是个错误,耐不住春竹求肯应了她的要求也是个错误。
“是是是……”刘嬷嬷忙不迭称是,这时候除了沈卿提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想赶紧把人交接了,立刻离开沈瑜的园子。
沈卿这么说,沈瑜也没吭声,朝春竹的方向睨了一眼,冷哼一声“我先回房了”,便打帘子进去了。
沈卿笑着谢过刘嬷嬷,“这次劳烦嬷嬷了,下晌我就把人送去祖宅那边,烦您替我给公主娘娘带个好道声谢。”
“不敢当,不敢当……回去老奴定会向公主转达您的意思。现下若无事的话,老奴这就告退了。”
刘嬷嬷风一般地闪人了。
沈卿冷冷一笑,低头看着跪在院中的人,“都起身吧,回去收拾收拾,下晌五少爷会派人送你们去我宅子那边。记住,从今日起你们不是国公府的人,到了我府里,规矩都是我定,而我的规矩只有一个,尽本分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若不遵守我的规矩,那我只好送你们回来了。太早被赶回来的,只怕以后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是!”院中的人低眉敛目,齐齐应诺。
沈卿满意地点点头,“好了,都散了吧!”
春竹最后一个离开,她抹干眼泪,朝沈卿福福身,“您的收留之恩,奴婢日后一定会报的!”
看着春竹眼眸里满是感激和坚定,沈卿颔首,“我记下了。”
春竹走了,沈卿回了厅里,沈瑜正坐在上首自己喝茶,眼睛只看着茶杯,完全无视了沈卿。
沈卿探头瞅了沈瑜一眼,“哥,你端着空杯子喝茶有滋味么?”
沈瑜被揭穿了,轻哼一声放下茶杯,“你明知道春竹是景安平的人。怎么还收下她?”
“这送来的哪个不是景安平的人?倒是春竹……”沈卿提起茶壶斟满了沈瑜的杯子。“她不笨。自己主子刚过身,就急急寻门路出府,充其量跟过来是为了避难。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担上背主的骂名?”
“她有前科。”沈瑜依旧坚持。
“她早就没了景安平的信任,从春绿和沈珏的事情后,她在我手里吃了亏,早就不敢当墙头草,也歇了给景安平通消息的心思。”沈卿惩治沈珏的事情自她恢复了女儿身后。便将这些事情一并告诉给了沈瑜知晓。
“你都去了,换了身份,她未必不会再投旧主。”沈瑜头前知道春竹伙同春绿给沈卿下毒,自然没什么好感,“反正都是景安平的人,这种明知道心狠手辣的还是少沾惹为妙。”
沈卿知道沈瑜的关心自己,但她留下春竹也有她的用心,“景安平做了这些年当家主母,又是皇族出身,见过的事情和人多了。你当她不知道春竹的小动作?只是那时候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我会怀疑,她就随着春竹去了。这次选春竹来。只怕还是她自己求了刘嬷嬷。她是担心沈延年会想对待我娘亲的那些丫鬟一样,让她去陪葬。她还年轻,还没活够,怎么舍得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况且你这次唱白脸,我唱红脸收留她,日后她定会感激。景安平给我那些个人里总要有个能通消息给我的……”
沈瑜听罢,脸色微微松动,“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若她日后不老实,我自会收拾了她。”
沈卿笑了,“还是哥对我最好!”
“你们俩说什么好事呢?”门帘掀开,一阵寒意袭来,穿着鹤羽大氅的景流枫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