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回来了就不止是这个位置!”陆廷伯识破了他的明知故犯,却理不清他的自断手脚。“留在十三区你的前途就完了,家族培养你不是让你放肆的!”
“培养?”陆承熠狂放地笑起来,“把家族没人愿走的路推给我,把别人看中的资源从我身上拿走,这就是你们的培养?我走到今天这步是不要命的特训换来的,是捡着没人愿接的任务爬上来的,和你们的培养又有什么关系!”
哗啦一声陆廷伯把书桌的资料推翻在地,剧烈呼吸让他的金丝眼镜也跟着颤抖。苍老的手指指着他的面中:“陆承熠你看看你的名字!没有陆家的姓你在军队里就什么也不是!”
“是啊,所以我想通了。”陆承熠微微靠倒在沙发背上,脸上挂着儒雅又可气的笑容,“我决定去十三区安度余生,娶个可心的妻子,生一窝可爱的孩子,再也没有勾心斗角,不用为了往上爬而兄弟阋墙。”
“窝囊废!”陆廷伯失了体面,破口大骂,他最终和他那个没用的弟弟一样,什么样的人下什么样的崽,难堪大用。
“是啊,窝囊废。”陆承熠一样样细数:“眼界浅、没出息、只会打仗没头脑,一辈子窝在部队没前途。这些,不都是伯父给我的评价么?现在不过应验了,您又为什么失望呢?”
陆廷伯的手腕在微微颤抖,唇纹遍布的嘴唇没有再开口。陆承熠再一次打量这件办公室,羊绒地毯、香薰、挂画和仿古台灯,他曾经以为最好的、象征权力的一切,在汐斓秦缱提供给他的选择中,也不过中乘。
陆承熠站起身,离开前又向陆廷伯行了一次问安礼,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陆承熠在心里默默地想,“祝伯父身体健康,万事顺意。”说完他抬起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3章
从民主党办公厅离开后,陆承熠让警卫员驱车驶向城北。途中他停了一次车,在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束香槟桔梗。
晚秋的中央区空气变得干燥,阳光照下来会显得特别清透,但是如果走在路上,在寒风的包围里,其实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暖。
庞英的墓地安置在城北的墓园,陆承熠派人打听过事情的后续,庞英的家族受到不少牵连,她叔父部长的位置都没有保住。这就是政治的风险,一次失误就足以一无所有。
汽车停在墓园的大门口,剩下的路警卫员陪着陆承熠走过去。庞英的墓立在很偏的外围,并没有被放进家族墓地中。碑上的照片很漂亮,嘴巴还是笑成那个漂亮的弧度,总是能够很轻易就让人印象深刻。
陆承熠弯下腰把石台上的落叶拨掉,再把花束轻轻放下。嫩粉色扎染的花瓣卷起褶皱的花边,像她曾经穿过的漂亮裙子,迎着风包裹出婀娜的身姿,年轻又美丽的生命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陆承熠也会觉得惋惜。
攀升的路上不乏牺牲者,追逐利益、名望总需要付出代价。贪婪的人他见过太多,倒下了也不过是万里长河中的一粒沙,谁也不会记得。但为了爱情的傻子就少见些,庞英孤注一掷的天真模样陆承熠很难忘记,时刻提醒他这世上还有人愿意为了虚幻的东西铤而走险,让陆承熠也想看看,所谓爱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迷了心窍,不死不休。
陆承熠不准备在中央区逗留太久,该做的事都做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他只留下两天时间收拾行李,便再搭船返回汐斓。
佣人们把陆承熠母亲留下的茶具和摆件装好,他父亲的画也都重新封存进箱子里,为了防止别人起疑,他不准备一次带走太多行李。衣服只打包了几件,至于剩下的机密文件只能陆承熠亲自整理。
他把书房里的资料柜打开,按照机密程度整理出重要的装好,在书房里整整窝了一天,才最终筛选出两个皮箱。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被任命时的那份《十三区作战计划》,虽然情报准确性有待商榷,但却是军区最详实的一份有关十三区的材料。
陆承熠记的很清楚,那份材料一直被他放在书桌的抽屉里,他时常会拿出来看看,仅仅是一个封面都可以给他足够的警醒。
他拉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文件夹规整地摆在里面,他刚要伸手去取却一下停住了。文件夹正面朝上顺着抽屉放好,陆承熠记得他每次顺手放进去时字都是反过来朝着外面的。
有人动过这份文件,陆承熠把文件夹拿了出来。不会是庞英,如果她的窃取内容是针对十三区,这份文件一直放在毫无防范的抽屉里,她不会第三次偷进书房时还在翻柜子。
也不会是家里的佣人,都是待了十多年的老面孔,况且这段时间也并未再发出机密泄露的紧急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