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鹦鹉嘤嘤从架子扑腾滑落,屁颠屁颠冲来,以毛茸茸的小脑袋笨拙蹭他手腕,眼神疑惑又带点抚慰。
他料想爱撒娇的小鹦鹉嘴馋,没再计较它的任性,投喂完毕,命仆侍另行安置,随即灭了烛火,躺卧床榻。
黑暗与安静,有助于他理清思路。
如今,香料走私案查到最关键的一步。出人意料,涉事富商一夜间举家“自尽”,投井的,抹脖子的,上吊的……男女老少五十多人,明摆被灭了口。
偏生这家人与齐首辅夫人的娘家、和赵王母妃娘家皆相熟,却又无直接证据表明是二哥或三哥母家族亲教唆所为。
线索到此断裂。
最不想敷衍了事的一桩案子,模棱两可,只能暂且按下。
于夏暄而言,与其让他相信憨直的三哥出谋划策倒腾这些,不如反思,二哥是否会为“储君旁落”一事而忿恨。
毕竟,人所共知,当年遭其折辱、羞愤自杀的安贵人,确是先皇后余氏的远房表妹。
二哥被贬,最直接的受益人,是他这个嫡出的五皇子。
就连继后齐氏,也因极力袒护儿子,遭到惠帝呵斥、冷落,空掌凤印,再无恩宠。
世人常艳羡皇家权贵无限,殊不知这亮丽光鲜的景象背后,有多少强颜欢笑,有多少欲诉无人懂,又有多少笑里藏刀、尔虞我诈。
夏暄自幼藏身于长兄优异的光芒底下,甘愿当个自由自在的富贵闲人,是以小心隐匿自身的聪慧,只等成年后前往封疆,拱璧国土,尽己所能,守卫家国。
只因他一直心知肚明,哪怕生下来便贵为皇子,无需寒窗苦读、血洒疆场挣功名,即可身居高位、安享富贵太平,但殊荣落在头顶,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则时刻压在肩头。
地位越高,所要付出和承担的,也越多。
他有他的觉悟。
但兄弟们,却未必。
···
次日,旌旗猎猎,军马踏踏,声势撼动山野。
行猎活动中,上午为太子带领宗亲策马入林猎取野兽,分颁群臣扈从;午后是自主射猎,将士演练阵法;晚上一律为篝火庆功宴飨会。
晴容存心称病不出,索性连热闹都懒得看。
她夜间偶尔会变成嘤嘤,看太子批阅公文、辅导小七功课、提笔作画、发呆傻笑……有时彻夜相伴,有时没过多久便返回人身。
一连数日,除夏皙探望过两次,无人滋扰。
起初,晴容为耳根清静而舒心;久而久之,越觉无所事事,浪费生命。
待到狩猎的第五天下午,她实在憋不住,决定以“呼吸新鲜空气”为由,携同鱼丽溜出营帐。
未料,迎面撞上了陆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