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女在宫中安排明日多方事宜,听到太皇太后宫中人去了宣室宫。洛女心中一动,太皇太后给长公主送了礼,她这个皇后,应该也去送一送吧?这便又是一个讨好陛下的好机会了!夜幕深深,星子寥落。洛女盛装一番,带领众仪仗前往宣室殿。这一次,洛女没有被宣室殿的人拦住,因陛下和公主本就不在宣室殿。洛女听了黄门的汇报,沿清凉殿一路去寻人。她在水殿外看到了那对兄妹。洛女站在岸边丛林,青藻在脚下浅水中飘荡。四周绿幽幽的,萤火虫漫漫飞扬。她隔岸观水,看到湖心处的水殿,那一路延伸到水中的白玉台阶上,坐着青年男女。妹妹依偎在兄长肩上,长发披散,郎君用梳子为她梳发,垂眸看她,与她说话。两人说话很轻,洛女听不到,然他二人的亲昵无比的姿势,却触动了洛女心中一直猜测的大忌!男不为女梳发,除非结发夫妻!李玉却给李皎梳发……莫非李玉心中,爱的一直是他的妹妹?!洛女脸色煞白,神情变得怔忡,心头又升起一种绝望,又升起一种无力。她将昔年李玉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串起来,将李玉和李皎的亲密关系串起来。浮光掠影般,往事重重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从不能理解李玉为何对自己态度如此无情……然李玉若是心存大逆之意,爱上不该爱的人,这一切便都解释通了!他从来只对李皎一个女郎表现出友善态度,其他时候他见谁都无太多表情。难怪他身边从无女郎相伴!难怪他对她那般无视!萤火光芒微弱似星,在身边飘荡,水草的清香与夜雾一同扑来。那坐在水边的青年男女互相依偎,长发落水,又美丽,又让人嫉妒。洛女气得全身发抖,泪水瞬至眼底,怔怔落下。她转身便走,不许这边人惊动了那边的兄妹二人。她走得匆忙,一方面本就没到跟前,另一方面李玉心不在焉向来懒得理会洛女,洛女来去极快,李玉和李皎皆是不知。不知洛女之蠢笨,会带来大错。次日大婚,李玉再是不愿和洛女接触,洛女作为皇后,也理所应当地将长公主接去了自己宫中。婚宴从清晨便开始布置,李皎被众人簇拥着盛装打扮,明珠忙得一团乱,进进出出。洛女站在李皎身边,一直用一种轻蔑又古怪的眼神看着这位公主殿下。李皎早年还期盼这位嫂嫂能善待自己皇兄,后得知皇兄和嫂嫂根本不是一路人后,再遇到这位嫂嫂,她便也不怎么理会。洛女一整日用怪异眼神盯着李皎看,李皎心脏强大,硬是连看都没看洛女一眼。洛女心中羞愤,眼睛望着盛装明艳的女郎,心里却看到了她的龌龊肮脏。她扭过头,看到满殿喜悦气氛,又一声冷笑。傍晚时期,婚事大盛,正式开始。宫门大开,数人进宫,众贵族男女得许今日进宫观礼,纷纷鱼涌而至。北冥派派出了行走弟子林白,此夜与驸马同行。红妆近十里,双人在前,骑马并辔缓行,在宫门前下马,递玉牌进宫。林白怀抱一只大雁,跟在郁明身后。三千未央,灯火重明。莲花宫阙,渐次门开。一路畅通。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预告:二明:今晚一定是我最开心的一晚!皎皎:你开不开心我们不知道,但你毕生难忘我是知道的……明明,咱们从今晚开始分床睡吧~~二明:就不!☆、111绢三百,羔羊一只,雁一只,酒黍米稻一斛。束帛加琮,玄纁绮罗,徵马四匹……皆夫家自备。此朝婚宴不兴奢风,又因长公主成亲时日太快,宗正安排婚事安排得时间密集,尽量盛大。再加上北冥派江湖人士,家底到底不如名门贵族那般殷实,这便是信阳长公主最后大婚的聘彩。长秋宫外露天,用青布围屋,结成青庐,在郁明一行夫家人前来青庐外时,李皎已被人拥着在青庐垂坐良久。她听得外头唢呐鼓点声阵阵,各类嘈杂喜庆声音混于一体。又瞬时静下,有车马到庐前,她听得青年男子高声:“新娘子何不出?”那声音属于郁明,清越如泉,又兴致高昂。他拍车而呼,便是不见,李皎也听得浮想联翩。众人随着新夫郎一同高呼:“新娘子何不出?”新娘一方在内高答:“夫郎何不入?”众女笑道:“夫郎请入!”李皎坐于露天所施青庐中,用却扇遮面。所谓“红轮映早寒,画扇迎初暑。”又有歌云:“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她眉心点花钿,平日清冷妆容此时明艳十分,乌发如云落,貌美比舜华。再一身红黑相间的华丽婚服,着翘头履,既是庄重,又长裙曳地,行走间颇为飘逸轻灵,却需要一众侍女在后帮她照看衣着。重重灯烛火光从青帐外透出,李皎持着却扇的手出汗,却扇差点从手中掉落。她听得男郎在外齐呼,众女又在耳边笑嘻嘻地回应,耳膜震得轰轰响,原本五分娇羞,硬生生被气氛提升到了十二分。她面颊原本白透,点了胭脂,此时那胭脂色,已遍布满面,让李皎添了许多娇艳之美。鼓乐声再起,喧闹声从外传至里。夫郎一行人在外三请四请,青庐中的新娘一方,则推三阻四,一会儿要求作诗,一会儿要看新郎出丑。一众人闹哄哄,李皎面颊越来越滚烫。她听得屋外女郎喊“夫郎除履方能入庐”,顿时听不下去了,觉他们太过分,怎能这样为难郁郎?新嫁娘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却扇挡面,裙裾又长,她走得跌撞,却一径往外。身后诸女又惊又笑,追逐而出:“殿下、殿下……”却扇一面重纱,将李皎面前的视线挡得分外模糊。新婚嫁娘本就有却扇之礼,李皎又不愿还没嫁出去,就自己把扇子放下,她务必得多受些罪。她心中想着他们太胡闹,自己要出去制止他们。然她走到庐门口,再往外出,她不知道是被脚下裙裾绊了下,还是被地上什么绊了下,身子往前倾。不妨一个人往里进,新嫁娘直直撞了上去,鼻子被撞痛,还被人抱了个满怀。满怀馨香,涌至四骸,遍体舒畅!跌入郎君怀里,脸埋进他胸口,李皎不忘紧紧握住却扇,不让自己的脸露出来。身后诸女笑得站不住:“唉哟!”李皎靠着的怀抱传来郎君爽朗的笑声:“我还没进来呢,你就投怀送抱了?”他尚没有千求百求,央她扶她,他的新婚妻子就主动迎了出来。郁明低头,他怀里闯进来的女郎面容低着,又因她严守却扇之礼而让他无法看见。但是他看到她羞红的耳珠,耳坠摇晃,乌发如夜绸般遮在耳边。一片乌黑,一片雪白,再一片嫣红,看得郁明目光微热,露出几分痴态。他禁不住握紧了李皎的腰。一旁姆妈高咳一声,提醒夫郎莫要忘形。郁明这才笑着放李皎离开自己的怀抱,他拉住自己新娘的手,将她带出青庐。李皎衣裳繁盛,她走得很慢,姿势优雅。郁明等不及,却不得不顾着长公主的尊容,扶她走出去。出了青庐,李皎从却扇之后往前方看去。她见到青庐外往马车上,一路铺着茵褥席道。席道延伸向宫外,新嫁娘需要脚踩席道,步履不着地。普通人家的席道不会这样长,但长公主出嫁的仪仗,使得这茵褥席道从长秋宫外,一路铺至长公主府邸的房舍前。李皎她将一步也不沾轻尘,由自己的夫君牵着她走向一个新的未来。郁明与李皎沿着茵褥向马车行去。灯火如流光,星辰在天上交映。绵延数里,未央长乐,火海不灭。风起衣扬,俊美多娇的新婚夫妻在两旁观礼人的凝视下,从长秋宫外青庐一径向前而去。他们均是容貌好看的男女,男子高挑挺拔,玄色婚服穿得器宇轩昂;女郎肩膀娇瘦,站在男郎身边,却扇之华,若有若无地挡着她的面容,最是朦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