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鹭坐在床沿,半湿的黑发和眼睫一起往下垂,回答得毫不犹豫:“是。”
“……”司空御卡壳,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就是另一回事。
他沉默两分钟,别扭地换了两个姿势,才揉揉耳朵,继续道:“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见面。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后来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慢慢弄清自己的心意。”
‘花费一些时间’指的是从学校办公楼到校外公交站的过程,中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可落在司空御耳中,就翻译成“他喜欢我,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些行为只是情不自禁,确实不能全怪他……”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你不怕黑,也不怕鬼,对吧?”
“不怕。”
司空御冷笑:“是谁当时跟我说怕黑怕鬼,要我留下来陪?谁啊,不会姓迟吧,不会叫迟鹭吧……”
迟鹭扯过来一个枕头,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司空御:“让你乱动了?坐直!”
迟鹭戴着口罩,只露出清俊的眉眼,此刻那双眉眼带着疏懒,无奈似的,衝司空御挑了一下,“御崽,我有点累。”
司空御:“……”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
迟鹭靠在墙上,懒懒散散地屈起一条腿,手搭着膝盖,思忖了片刻,才回答道:“御崽,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很少对你说谎。”
“那天晚上你问我,是不是怕一个人,我回答是……没骗你,我确实不喜欢一个人,或许也算害怕;我说我没有朋友,是真话,我真的没有朋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唔……还有什么……”
司空御绷着脸:“心臟病。”
“……这个我确实骗人了。”
司空御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但是御崽,”迟鹭忽然笑了一声,闷闷错落的笑声从口罩里偷跑出来,黑色碎发遮住他的眼眉,隐约能看到弯翘的眼角,“这样说你可能会生气……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亲口说过我有心臟病……”
司空御怔愣了一下,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少顷,他回过神,看见迟鹭笑得胸腔震动,清瘦的肩胛骨一耸一耸,登时出离地愤怒了。
还笑!
挺自豪是吧!
司空御随手拽起一个枕头,单膝抵床,抄着枕头就往迟鹭的脸上捂:“杀了你,杀了你就没人知道我被这么丢人地骗过了……”
迟鹭险险躲开,或许是病刚好,难得没什么力气,被司空御轻易压倒在床上。
司空御举着枕头,梭巡着怎么下手能一击必杀。
忽然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变成天花板——迟鹭这狗贼,又趁他不备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