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一得自由就咕噜一下滚开了,连滚带爬地躲到床角哀哀戚戚地揉着伤。
陆浔落手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噼噼啪啪一顿乱拍,他这一会儿就挨了有近百下了。
两团滚烫得厉害,摸上去有些像新出炉的热乎大馒头,虽说不至于疼到忍不住,估计也是起了一片红痧。
“师父啊,你就不能轻着点手。”周昫委屈巴巴地跟人告状,“我还是不是你亲徒弟了啊?”
这种打法其实挺费力气的,一点不比照实了打省劲儿。
陆浔捏了捏发酸的手腕,又拣了那皮拍,半气半笑地作势要去捉他:“我是不是轻着手你不知道?来,你过来,我再让你试试轻重……”
“哎哟我滴娘啊……”周昫十分夸张地叫嚷着从床上翻下来,扑腾着让陆浔追得满屋子乱跑。
最后让陆浔抓住了按到小桌上,又白白挨了二十几下,后悔得他心肝疼。
两人闹了一通,把床上扯得乱七八糟的,陆浔也没叫人进来收拾,自己把床重新铺好了,把周昫赶到里侧去,再往他怀里塞了一大个抱枕。
闹腾到半夜,满屋总算是安静下来。
周昫侧躺在床上,看陆浔半边身形浸在烛光里,慢慢将那一沓临帖的字收进匣子里。
那五百遍没抄完,周昫自己心里知道的,陆浔没说饶了他,也不知是个什么打算。
这事没定下来,周昫就总觉得心里悬着一块,终究还是忍不住往外边蹭了蹭:“师父。”
“嗯?”陆浔应着声,把匣子关上。
“剩下的那些字……”周昫琢磨着话语试探他。
陆浔在床边坐下,敛去了方才玩闹时的笑意,但也没什么怒气,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温和平静的感觉,却不知怎的让人不敢轻动。
“阿昫。”陆浔唤了他一声。
周昫敏感地察觉到陆浔的语气变了,那股平和之下,是说不出的端肃认真。
陆浔没有侧头看他,只盯着烛火投在地上的光影,像是在沉思出神:“你问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周昫愣了一下,不知道陆浔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怕我接着罚你,让你把剩下的三百遍折成尺子数挨了?”
那不然呢?周昫在心里应着声,却没真说出来。
“我问你,季大人落水这事,你想过怎么处理吗?”陆浔像总算记起来屋里还有个人一样,偏过头来,目光温和地落在周昫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假若没有我,这次的事,该怎么处理呢?”
屋中氛围骤变,周昫的瞳孔缩了缩,原本已经放松的心重新提了起来,声音里带出点颤抖:“师、师父……”
假若没有你……是什么意思?
“别怕,我们只是聊聊。”陆浔慢慢地倚着床头,像夜话一样,“季大人落水,你被罚去夫子阁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还是在想让师父知道了怎么办?”
周昫的目光晃了晃,听陆浔接着道。
“还有你这几日抄书的时候,是想着该怎么应对宫里宫外和朝上那群人,还是想着抄不完我会罚你?”
周昫微微打了个颤,敏感地察觉出陆浔怕是憋了个大的,突然不敢再躺着了,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曲腿跪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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