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本以为宫中只是把周昫暂托他府上住几日,意思意思教训过,对外头有个交代就是了,毕竟太师令只是私下给的,并没有明文颁诏。
再说了,哪有真把宫中殿下养在外臣府中的道理。
谁知第二日宫里就来了人,大箱小箱满满当当占了一院子,不光是周昫的日常用度,就连内侍和婢女都被一并指派了来。
周昫看着那架势,感觉宫里就差连夜把他装箱打包系上万福结了。
“这……什么意思啊?”他一出门就看到满院子珠光宝气,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下聘迎亲都没这阵仗吧。
胡内侍笑着从人群堆里穿过来,抱手向周昫行了个礼:“问殿下安。”
他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周昫两眼:“殿下昨日,过得可好?”
周昫一下就听出他话里话了。
还别说,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对这种试探问话很有心得,有时都用不着多想,光凭直觉就知道人真想问的内容。
不就是想知道陆浔罚他没有,哼,蒙谁呢。
“还好。”周昫心下了然,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答了他面上的话,然后凑近了胡内侍,小声怨道,“就是陆大人的手太黑了。”
胡内侍一脸惊讶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他打人,那板子挥起来跟不要命一样,哐哐就往死里抽。”周昫十分夸张。
“哟!这么重?”胡内侍顺着他的话道,那表情也看不出来真信假信,“可是要寻个太医……”
“可别可别。”周昫赶紧摆手,“寻了太医,明儿全京城都知道我挨揍了。这儿有药,我用着也还成。”
“唉,那行。”胡内侍应着声,又出言安慰他,“陆大人毕竟是大理寺的人,难免雷厉风行下手重了些,委屈殿下了。”
陆浔本来已经出门往大理寺去了,路上听得人来报,才匆匆调头往回赶,这会儿刚进门,就看到周昫和胡内侍聊得热火朝天。
他敛袍下阶,到了跟前还是先与周昫微微一礼:“殿下。”
有外人在,周昫抬了抬下巴,十分有架势地嗯了一声,心里的小人手舞足蹈。
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陆浔忽略了他满眼闪动的得意,转向胡内侍:“劳胡内侍专程跑一趟,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可是圣上有吩咐?”
“不敢不敢,能为圣上办事,岂敢言辛苦。”胡内侍笑得十分温暖,手上拂尘换了个方向,“圣上昨儿思索许久,觉得四殿下如今也大了,住在宫中不合适,出宫开府又还需些时日,就想托陆大人照看一段时间。”
“您放心,殿下的月银用度,内务府会尽数拨足,有什么短的缺的,陆大人也可随时提出。”
陆浔躬身应着不敢:“圣上吩咐,臣定当尽力。”
他俯身垂头时眸中暗了暗,有些拿不准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内侍说完几句场面话,又领了谢例银子,带着人登车回宫复命去了。
周昫刚回宫,这段时间几乎是圣宠加身,御赐之物数不胜数,就连内侍和婢女的人数都比规例多出好几个,是圣上特地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