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一阵浓浓药香便从厨房里冒了出来,灵歌端着熬好的药送到清尘屋子里,见清尘合着眼端坐在矮榻上调理气息,长发披在肩头流墨一般。忍不住便绕到他身后,执过梳子,一下下轻轻梳落。
盘膝而坐的人慢慢睁开眼,伸手从脑后把梳子拿了下来,&ldo;不要总趁机占我便宜,记得告诉过你,女孩子要矜持些才好。&rdo;
&ldo;哦。&rdo;她应了声,继续用手指替他梳理着头发。
清尘苦笑一下,站起身来,细细的手指从他发间穿过,拉住了他的手,他感觉到掌心里被塞进个东西。
&ldo;我知道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你,确实是不够矜持,&rdo;灵歌诺诺道,&ldo;可是,我还是不想弄丢了你。
&ldo;你不知道,在茫茫人海里,能遇见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有多么不容易,很小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漂亮的少年,当时我摔在一潭污水里,邋里邋遢地被他误以为是个小乞丐,他让人给了我一锭金子,然后他坐的轿子便从我身边走过。这么多年了,我还在后悔当时没能叫住他,跟他说一说话,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
所以,现在我遇到了你,我便把心里想的全都告诉你,没有半点保留。不管你会不会喜欢我,不管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人。&rdo;
&ldo;我是有些自私啦。&rdo;她的眼弯成月牙儿,&ldo;不过,你要收下它,因为,这世界真的很大,弄丢一个人,想要再找到就会很难很难。你把它带在身上,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再跟着你,而你又忽然想要找到我,起码,还有它可以为你带路。&rdo;
她说了好长一段话,自己的脸颊也通红起来,捂着脸一溜烟跑掉,还不忘了喊:&ldo;记得喝药啊。&rdo;
清尘轻轻展开掌,一块黑色圆石卧在掌心里,石面上鱼形刻痕犹如远古图画,鱼首指向着门外,那只小鸽子跑远的方向。
灵歌刚跑到院子里,便听钱足子和玉竹在一株玉兰树下小声说着话。
玉竹脸色有几分忧郁,&ldo;少爷的病情,究竟已到了什么地步?&rdo;
&ldo;胸口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幸亏有那团气一直护着,加上这一个多月的调理,恢复的尚且不错,&rdo;钱足子面色一直沉沉的,&ldo;不过,他心肺里的毛病……那毛病可是胎里带的,年久日深的,能维持成现在这地步已属不易。只是,照目前这状况看,恐怕……&rdo;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惋惜地叹气。
玉竹一向沉稳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轻颤,&ldo;师叔,可有挽救的法子?&rdo;
钱足子道,&ldo;我这些天让小鸽子熬的药,也都是些拖延时间的方子。不过,要想救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哎,算了,说了也是白说。&rdo;
&ldo;师叔不防一说。&rdo;
&ldo;那地方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至今没人去过,还是不要空给人希望,&rdo;钱足子叹口气道,&ldo;我倒是另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你们之前打听的卷宗下落我没有查到,不过这一帮行乞的兄弟倒是觉察到一些反常现象。&rdo;
&ldo;什么现象?&rdo;
&ldo;中洲之内,各路江湖势力似在暗中聚结,不知是不是将有什么大事发生。&rdo;
玉竹点点头,若有所思,余光瞥见愣在一旁的灵歌,脸色煞白地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落个不停。转身自己走了,脚步轻飘飘的,玉竹要追过去,被钱足子叫住,&ldo;让她哭会儿去吧。&rdo;
晚上,灵歌兴致大起,非要带着清尘去逛商州有名的夜市,蓝芜紫拓也跟着凑热闹,绿岸闹着灵歌,橙天怕他乱说话紧盯着绿岸,一来二去大家都出了门。
也不知那丫头,怎么就忽然变了脸,自己闷在屋子里哭了一下午,晚上又没事儿人一样嘻嘻笑笑。做了一桌子的好吃好喝的,不停往清尘碗里夹菜。
钱师叔说:&ldo;那丫头记性浅,不记得痛,哭一哭就好了。可要真戳中了痛处,却也就不哭了。&rdo;
玉竹一个人坐在屋顶,心中思绪万千。
从很早之前,在师傅的透心境中看到少爷那千疮百孔的肺部开始,他便已做好准备,然而,当那一刻即将到来时,他仍是觉得太早了些。早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路走来,虽无安定,可这些人在一起,便好似一个因清尘而凝聚起的家。走到哪里都好,血雨腥风也不惧怕……
忽然几声极轻的脚步,点踏着落在他身后,两根指轻轻敲了下他的左边肩头,却一闪身晃到他的右边,玉竹转向右侧,看到那蓝衣的少女,细密的发辫一直垂到膝弯,她嘟着嘴坐下来:&ldo;漂亮奴隶,原来不会上当的啊。&rdo;
&ldo;是你。&rdo;玉竹淡淡,&ldo;还没有回家啊。&rdo;
&ldo;还不是你,害我没拿到那本卷宗。&rdo;涵悦翻翻白眼,&ldo;没拿到它之前,我可不想回家。&rdo;
玉竹苦笑:&ldo;只是些秘密,为何天下人都想要。&rdo;
涵悦扬起下巴,&ldo;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是想知道身世而已嘛。&rdo;她靠过来,挽住玉竹手臂,&ldo;漂亮奴隶,我觉得你今晚心情不好,我讲故事给你听吧,反正,你也很想知道那绯鸽山庄和沧澜的事。&rdo;
&ldo;我自己的苦恼已经很多,为何还要替别人分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