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哼!&rdo;小和尚又叫了声,一只稚嫩的掌劈在玉竹肩膀上。
&ldo;啧啧,我猜他即便还俗,恐怕是连老婆都娶不到。&rdo;清尘起身,插着双臂和玉竹说笑起来。
玉竹也配合地道:&ldo;少爷耳力向来奇准,倒是听听这下面的脚步声,到底有多少人?&rdo;
&ldo;怎么,你要通知前院的人,提前挖好坑吗?&rdo;清尘一脸坏笑,&ldo;二十三个,其中还有个走路不大利索的老爷子。&rdo;
那小和尚已气的小脸通红,额头上暴着几根青筋:&ldo;我和你们拼了!&rdo;喊着已经冲了过来,用一颗脑袋顶着清尘的肚子撞将过来。
清尘拿掌撑在腹部,动了气,就侧着脸连咳带笑,&ldo;小孩子生这么大气,会长不大的。&rdo;又转向玉竹,无奈道,&ldo;你说,我们该怎么和他解释?&rdo;
玉竹严肃起来,脸色却依旧温和,耐着性子将浮云寺中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小和尚不信,瞪着眼一脸狐疑:&ldo;贼人满嘴胡言!&rdo;
&ldo;你说假话时谁都信你,你说真话倒是偏偏没人信。&rdo;清尘耸耸肩,对玉竹道:&ldo;算了,此间事,我也不想再管了,反正都是朱清逸的天下,是乱是安,是一统还是混战,都是他的事。既然有这么些个小和尚并着他们的老方丈还活着,也算留下星星之火,以后百姓还可以来烧香拜佛,挺好挺好,我们走吧。&rdo;
玉竹点头,跟着清尘走出藏书阁,却听那小和尚在身后一声喊:&ldo;慧无师叔让我们藏起来的!师叔说,若早上听到铜钟照常鸣起,说明已经度过危机,贼人已经走远,我们便可以带着方丈从地道里出来,若不然,便等再次日落,趁夜从后山逃离商州。慧无师叔带着一众寺僧去阻挡贼人,很快会与我们汇合。&rdo;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累得大口喘气,挺得直直的腰板,胸口一鼓一鼓,&ldo;我信你们是好人,因为你们刚才在藏书阁找东西,翻看过的书又仔细放回了原位,没有破坏任何东西。这样的人,要坏也坏不到哪去。&rdo;
&ldo;人小鬼大。&rdo;清尘走回来,摸他脑袋,他却硬气地歪头闪开。
此时,那块被掀起的地转突然飞了起来,里面呼啦啦一气冲出十几个光头小和尚,也都不过十岁的样子,一个个怒目圆睁,其中一个略大的凭空丢了跟棍子给清尘身边的小和尚,对他喊道:&ldo;道明过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十八小铜人棍。&rdo;
仔细一看,算上他,确实是十八个小和尚,且个个手执长棍,摆着阵势。
&ldo;少爷……&rdo;玉竹为难,和这样一群孩子动手,实在不得不为难。
&ldo;打不过,逃吧。&rdo;清尘摆出一张苦脸,一转身,已和玉竹两人直奔前殿而去。
首殿前面,已经归置整齐,虽不能恢复原貌,也七七八八差不太多。刺客尸首由红刃拖到外墙埋了,血迹由绿岸擦了,林子里的惨状由蓝芜紫拓利落收拾,钟上的针孔交由黄觉用内力一一抹平,橙天便像个丫鬟,捧着满怀道具跟在几个人身后又是僧袍又是佛珠,并着几张人皮往他们几个头上贴。
清尘玉竹赶到时,便见六个大和尚正有模有样各司其职,添香油的,扫院的,解签的,橙天一脸凶相地敲着木鱼着念经,菩萨相后绿岸那只手正趁着众人不备,去揭那遮在菩萨头顶的一抹红纱。大门外挎着篮子来祈福的少妇老人络绎不绝。谁家小媳妇忽然盯着紫拓纳闷道:&ldo;这么俊俏的和尚,以前怎么没见啊?&rdo;
紫拓脸一红,立着掌颔首:&ldo;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有我有善缘,不如……&rdo;他一举手里功德箱,女人笑眯眯塞了些银子。蓝芜见状立即挤过来,往她们手里塞了几个平安符,打发走开。然后把紫拓拉到一边,殷殷教诲:&ldo;这年纪的女人,如狼似虎的,你离她们远点。&rdo;
紫拓红着耳根子点头,&ldo;可是蓝师兄,她们也不凶呀……&rdo;
正说着,看到少爷和玉竹一路奔来,急忙凑过去,&ldo;少爷,玉竹管家……&rdo;
&ldo;叫他们几个一起,我们上路。&rdo;清尘不等他诉苦,已先行向门外走。
&ldo;好咧,&rdo;扮和尚扮得头皮发痒的绿岸立即应道,忽然又记起什么,扭回头问:&ldo;灵歌呢?&rdo;
清尘顿了下,继而大步向前。
玉竹知道,在少爷目送着灵歌离去时,便已决定,不会再带着她上路。他看得出,少爷的目光里有些不舍,可终究是舍得了,这舍得让少爷释怀、安慰、踏实。仿佛让她离了他,是他对她最好的保护。
那天在浮云寺里烧香的人们,都看见那奇怪的一幕,六个和尚一齐丢下身边的施主,朝着大门一路狂奔,个个步法如飞,身手了得。
&ldo;少爷,就这样离开这里吗?&rdo;玉竹轻问。
&ldo;商州始终是她长大的地方,留在故乡总比流浪着还要被一路暗杀好得多。&rdo;清尘答。
玉竹掩嘴:&ldo;咳咳,我说的是,卷宗的事。&rdo;
清尘讪讪,自觉失言,顿了顿才道:&ldo;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卷宗已被人取走,现在已不在商州。&rdo;此时此刻,他要找到卷宗,已不止为了追查那段关于荀桑的秘密,他知道,看完那一卷,他便会毁了这东西。因为,这是灵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