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陆春宴回了一次家。他父母身体都还挺健康的,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和大部分普通家庭一样,没回过年一到饭桌上,家里人就开始催婚了。
亲戚都来了,一桌子的人七嘴八舌,说起陆春宴的表弟,前年结婚的,今年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安心养胎,又说到谁谁谁今年要结婚,最后话题落到陆春宴身上,佯装无意问起他最近的近况,有没有谈恋爱。
陆春宴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
这顿饭吃得闹哄哄的,散席后,陆春宴的爸妈和几个好久不见的亲戚到楼上去打麻将,留下陆春宴让他照顾好几个弟弟妹妹。那几个弟弟妹妹都不小了,最小的也上了高二。陆春宴看了他们一眼,拿起遥控,电视里放起了海绵宝宝。
几个小辈面面相觑,陆春宴把遥控放下,走到了门外。
海新区管得严,烟花爆竹是一律禁放的,现在过年不比以前,是没有一点年味了。
他靠在门外,仰起头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点了根烟,抽了几口。
火星子亮着,烟雾缓缓飘散,刚才被催婚的紧迫感逐渐消失,陆春宴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屋子里又有人喊。陆春宴只觉得一阵头疼,掐灭了烟,他拉开门,挟着一身的寒气往里走。他问:“怎么了?”
“哥,你手机响了。”一个表妹指了指被他丢在沙发上的银色手机。
陆春宴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他的朋友许微寒打来的。他走到门口,拿着手机靠在耳边,刚一接通就听到震耳的响声。他皱起眉,手机离远了些。许微寒的声音传出来,“春宴,哥几个都在桐平路跨年呢,你要不要一块过来。”
陆春宴还没说话,边上的表妹就问:“哥,你要出去吗?”
陆春宴犹豫道:“是想出去,不过我走了,你们谁照顾?”
“没事没事,我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那些表弟表妹齐刷刷站了起来,笑着说:“哥,你出去玩吧。”
许微寒开了个大包厢,他刚撒完钱,大厅里的人跟疯了似尖叫着。他坐回沙发里,和边上的女伴唱起了甜蜜蜜。
陆春宴一进来就听到许微寒鬼哭狼嚎的歌声,他皱着眉,随手把音响给关了。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许微寒愣怔,反应过来刚想骂人,就看到陆春宴来了,转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慢一些过来呢,今天怎么那么快,伯母没唠叨你?”
陆春宴摇了摇头,“她们都在打麻将,楼下就几个小的要我看着。出来的还挺顺利的,我那些弟弟妹妹都不太想和我呆一块,见我要走,都扎堆站在门口欢送我。”
“哈哈哈,春宴,他们这是嫌弃你呢。”
陆春宴挑眉,接过他手里的话筒,“你唱的什么歌,真是够难听的。”
陆春宴唱歌还行,他一上来就唱了两首,都是老歌。许微寒在旁边摇着沙漏非常做作的给他加油。陆春宴唱完了两首,许微寒鼓着掌手再来一首,他就又唱了一首歌。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从包房里出去,楼下LED大屏幕上是倒计时的数字。许微寒站在陆春宴身后,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勾住陆春宴的肩膀,醉晕晕道:“春宴,新年快乐啊。”
陆春宴瞥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别靠我身上,沉死了。”
过零点的时候,大屏幕上放起了烟花,DJ大喊着新年快乐,全场沸腾。
许微寒从陆春宴身边挤过去,他的女伴立刻扶住他,边上的人笑道:“许哥,又要去撒钱了。”
陆春宴的目光从许微寒身上收回来,有人问他要不要一块过去,他兴致缺缺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先回去了。”
“陆哥,这就走了?”
“帮我和许微寒说一声。”
“行。”
陆春宴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他以前也爱玩,可过了三十后,就渐渐觉得没意思了。他从酒吧里出来,寒气逼近,陆春宴站在霓虹灯下,看向半空。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在过了凌晨几秒后下了,雪花缓缓落下,陆春宴伸出手,继而连三的雪粒落在他的掌心里,化成了一滩水。他搓了搓手指,冰冰凉凉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陆春宴抖去了手里的雪水,拿出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他没有多想,按了接通,“喂?”
可能是因为下雪了,他的声音变得分外柔软,很轻很轻。
电话一头,那个浅浅的呼吸顿了顿,小心翼翼道:“陆春宴,你好,我是秋瑶……这个号码是我问管家叔叔要的,我来海新区了,我……”
秋瑶看了眼面色不善的男人,拿着电话,磕磕巴巴道:“我想来找你玩,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