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话总让人摸不透情绪,一句“总得学会”把小仆人吓得不轻,掩在厚袄子里哆嗦地哭,一张小脸被眼泪洗得脏脏的,半点不敢抬头。
这是她最怕的事。
以前人牙子手里带着七八个少年少女,有一约莫十四五岁的王丫头,认识没多久便没了踪影,小仆人原是以为她找到好人家嫁了,后被人叹息着告知“卖去长三堂子管教了”。
她当即心里一凉,脸色煞白。
长三堂子是什么地方?有的进没得出,比卖去做苦力还凄惨,男孩还勉强撑得住,多少与她一般大的女孩进去了……便再也没了消息。
那里人命太贱了,单纯寻欢作乐者有,暴虐成性者也有,留宿须得先丢三个银元,随意挑拣,再由人引着去特定的厢房,得其一夜欢愉。
虽后来出酒局、花局的妓子多了,场地不断变换,但依旧“迎客八方来”。
小仆人连夜逃了出去,缩在长三堂子一楼暗墙,想找机会寻人。
谁知到了夜里,上方的地板漏着缝,光一绺一绺地往下蹦,灰尘落了她一脑袋,熟悉的哭叫声也稀里哗啦掉进耳朵,小仆人还没挣出几分颜色,就被人牙子抓了回去,一顿毒打。
自此,这事儿就像她心头里的一块难以化开的冰石头,但凡想起,就惊慌失措,浑浑噩噩。
“我学不会……学不会的!”眼见着快进了少爷的屋,小仆人害怕得胡乱动弹,两眼憋得湿红,如同衔着玉的兔子,两瓣小嘴呜呜蒙蒙,唤不出清楚点声儿,“少爷,少爷你放过我!我做什么都行……求你!”
池少爷被她吵了一路,也引了一路忐忑、偷瞄的仆从目光,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床上一丢。
松软的垫絮比什么都暖和,小仆人心里却凉飕飕的,慌不择路地往墙角缩,柔软的发丝搭下来,抬脸时像只哭花了的小狗,“少爷……”
她身子还没长开,正是嫩生生的年纪,一路过来鞋都不知道被蹬到哪里去,只剩下赤裸白净的一双脚,踩在绣着花色纹路的被子上,好似一团糯米蒸的甜糕,蹬踩着就要化开。
池少爷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
小仆人自知这人都把自己带来了房间,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蜷缩着抱紧了膝盖,把哭泣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眼神可怜又倔强。
许久,池少爷的手搭上了一边的床架,微微用力,“嘎吱”摇了一下。
“记住我说的话,也就是今日发生的事。”
小仆人一愣,两眼红红地看着他。
“嘎吱、嘎吱——”
池少爷站在那里,一只手插在口袋,一只手稳而轻易地摇动着床架,淡淡地道:“我把你带回房间,破了你的身子。”
小仆人双眼微睁,被他话里懒得遮掩的词儿激得瞬间脸红目赤,嘴唇发抖地看着他。
“嘎吱。”
“嘎吱!”
“嘎吱——”
“你哭了一个晚上,明日起来,就说少爷被伺候得不舒服,不准你再上这张床。”池晏道。
小仆人的耳朵动了动,忽然发现摇晃的声音有点熟悉,待一细想,她整个人都羞得憋不住眼泪,从头红到了脚趾头。
——这是做档子事时会闹出来的声音,她在长三堂子听过,摇得咔咔直响,甚至盖住了尖叫声。
现在男人关起门来,闹出这动静,别人肯定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可男人实际一点都没碰她,反而逼着她做些羞耻又奇怪的事。
池少爷掀起眼,懒懒地道:“哭上半个时辰再走。”
他顿了顿,又道。
“叫的声音大点,让她们都听见。”
小仆人哪见过这种阵仗,怔了一怔,咬紧嘴唇,缩在墙角看他。
池家的物什家具无一不昂贵,无一不精美。
在这高级木料稀缺的年代,连入屋的钎台都是陈年槐树,更毋论红木打底、皂角树雕花的床架。
可木头毕竟是木头,脚底没长钉,些微用力摇晃,便发出“嘎吱”的声响,听得人耳鼓震震。
小仆人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蜷缩未动,羞红的面颊埋在膝间,只露出一双乌黑闪烁的眸子看他。
池少爷:“还是要我真做?”
小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