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怎么胡说八道?”江夏贼兮兮地一笑:“我就说你喜欢我才对我笑的,我们是师生恋。”蒋老师顿时惊呆了,这样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无法无天的学生他还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叫江夏,我当然知道,我才不怕,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最怕这个。”江夏得意洋洋地说。蒋老师不由得抚额叹息:二中的教育是多么失败啊,教出这么一个学生。他沉吟了片刻,说:“江夏同学,其实你要澄清你不是告密者很简单,我知道很多这件事情的细节,你不是住宿生,不可能了解那么清楚。我想只要今天那几个同学到我办公室来过了,就没有人会再怀疑你是告密者。”江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地解决。她想了想,说:“那你告诉我,云依宁,就是那个女的宣传委员,是不是她告诉你的?”“我无可奉告,”蒋老师又好气又好笑,“江夏同学,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有女朋友,你的威胁对我没有效果。”说着,拔腿要走。江夏一把拉住了他,蒋老师回头一看,她脸上那股神气活现的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蒋老师,那你说说,云依宁到底为什么要冤枉我?我没得罪她啊。”蒋老师看了她一眼,忽然冲她一乐:“其实你也可以学学我的诱供嘛,这个方法挺好使,一下子炸出你们班好几个告密者。”-果然,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就没有再用异样的眼神看江夏了。尤其是钱庆青,嘻嘻哈哈地又和江夏打成了一片。江夏在去宿舍的路上堵住了云依宁,云依宁仿佛知道她回来,很平静地要和她一起去校外的公园。两个人分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对面沉默了好久。其实江夏和她从幼儿园就一个班级,一路一起同班到了初中,虽然平时斗斗嘴,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夏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栽这么大的一个赃给她。“我知道,是你告的密吧,深怕别人知道是你,栽倒我头上来。”江夏打破了沉默。云依宁昂起头来:“是我又怎么样,你去说啊,我才不怕你。”她看起来脸色潮红,精神有点异常的亢奋,江夏不由得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我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聊呢。”云依宁死死地盯着她,忽然一下子泄了气,把头埋在双臂间,良久,她语声哽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江夏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起来,眼前的人向来是那么高傲,而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失声痛哭!她紧张的搓了搓手,想了半天,犹豫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笨拙地安慰说:“谁说的,他们也都很喜欢你的,你成绩那么好,人又温柔又漂亮,他们都很喜欢你的。”云依宁抬起头来,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看起来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你说,他为什么喜欢你却不喜欢我!”江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啊?”“丁哲华。”江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和他是好朋友啊,关系好一点也很正常,你就为这个哭什么哭。”云依宁哭的更伤心了:“谁说你们是好朋友?我都看见了,他买了个许愿瓶要送给你,我偷偷拆开里面的小药丸看过了,里面一张张小纸条,都写着丁哲华喜欢江夏!”“我那么喜欢他,为了他我要来住校,和妈妈大吵了一架,我想这样可以看到他多一点,我认真学写作文,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写作培训班,我没日没夜地背那些拗口的古诗词,我一直学跳舞想变得有气质一点,劈叉多痛啊,你知道那有多痛吗?这些我全都忍了下来,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喜欢你,不喜欢我?”云依宁一声声地控诉着,可是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我讨厌你江夏!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你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吗!”……江夏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在这个初秋的傍晚,黄昏的夕阳照在她和云依宁的身上,照在脚底下的落叶上,那么诗意又那么忧伤,她终于那个傍晚的黄昏就这样成了江夏和云依宁俩个人的秘密,在一场痛哭以后,俩个人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忽然变得形影不离。同学们都觉得不太适应,原来针尖对麦芒的俩个人好成了一个人,连丁哲华都来问江夏怎么回事,江夏只是神秘地笑笑。初三的那个夏天,天异常的闷热,一班的人经过了中考的洗礼,一个个变得成熟起来。一班的中考成绩相当不错,大部分同学都直升了二中的高中部,程风行、丁哲华和云依宁分别进入了市总分前十,江夏也吊着尾巴进了二中的最低分数线,为此,江爸爸和江妈妈高兴地在自己的大饭店里请了全班同学和老师大吃了一顿。暑假里程风行照例打工,这次去了kfc,江夏偶尔来了兴致,就跑到kfc捣乱,站在程风行的柜台前,点一个换一个,点一个换一个,折腾大半天,一样东西也没买,看着旁边程风行的主管一张脸涨得象猪肝一样,就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高一一开学,江夏兴高采烈地到高一一班报到,刚刚坐下,和新朋友老朋友打了个招呼,往讲台上一看,那个笑面虎蒋老师正在上面冲她乐呢。-蒋老师本名蒋正气,因为这个名字被历届学生取笑。他毕业于s市师范大学,大学期间成绩优异,曾任两届校学生会主席,能力优异,进入二中后除了担任高中部的数学老师,还兼任了政教处的工作,在学校里算得上是炙手可热。这次,他担任了一班的班主任。相处久了,大家发现这个原来看起来很阴险的笑面虎老师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坦率、风趣、亲切,学识渊博,虽然主攻数学,但是知识面很广,听他讲课时不时会天南海北地扯几句,让枯燥的数学也变得生动起来。江夏好像特别对他的眼缘,经常和他嘻嘻哈哈地聊天,跑到蒋老师的办公室听他讲以前在大学的趣事,讲他和他的女朋友,讲他在政教处怎么动脑筋让学生和老师这两个对立的群体“和谐”起来。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有一天蒋老师就问:“你对什么感兴趣?”江夏想了想,困惑地说:“我没什么感兴趣的。”的确,她学东西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兴趣来了画画、陶艺、羽毛球什么都学,兴趣没了全丢到九霄云外。“那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好像也没有。”江夏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理想》,全是抄作文书上的,不是当老师就是当科学家。“你应该好好想想。”蒋老师温和地说,“你可以不为了未来而读书,这是你的幸运;但是,你要为了自己而读书,为了喜欢而读书。”江夏第一次仔细地审慎起自己来,第一次想要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第一次开始崇拜起这个学识渊博、见解独特的老师起来。不过,江夏的思考也只有五分钟的时效,没一会儿,费扬帆跑到她们班喊她去打台球,这人生目标就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这两天她跟着江春看斯诺克比赛,瞬间就迷上了这个优雅的室内运动,费扬帆是个运动好手,什么项目都会玩,这下就成了她的教练了。江春深怕他们去小台球室碰到小混混,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健身俱乐部里给他们包了月。丁哲华和程风行也一起跟了过去。只不过丁哲华还跟在江夏后面比划两下,而程风行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思绪仿佛飘到了九霄云外。不一会儿,江夏击出了一个好球,一杆进洞,丁哲华和费扬帆都鼓起掌来,她一看,程风行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光好像穿透了台球,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