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这一来,倒是打乱了叶珠母女俩的安排。原本她是想请叶娴立即赶到城里,赶紧找出那个祸害,可是姜淮来了,叶家自然要待客,这样一耽搁,时间也就到了下午,再等叶娴母女动身的时候,到得城里,已经是半夜了。
等到了姜渊住的宅子外面,叶珠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唐突,这么晚了,若是敲门拜访,总是于理不合。她于是提议赶紧去外面找家客栈住一晚。
叶娴却说:“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吗?我就是要在半夜里来。那个恶鬼那么厉害,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若是我们去找姜家大公子借宿,只怕反而打草惊蛇。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叶珠有些吃惊,失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今天守一整晚?”
叶娴冷冷瞟着她,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叶珠连忙摇头,她怎么会不愿意呢?那个恶鬼糟蹋了她女儿的身子,她只恨不得将那鬼收了用符镇着,叫它永远都翻不了身。
叶娴道:“既然你愿意那更好,缨儿呢?”
叶缨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时也连忙表态:“孙女只恨不得立即捉了那鬼,只是正如祖母所说,那恶鬼一定十分棘手,很难对付。祖母可有几分把握?”
叶娴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家是通灵家,又不是道士家,也不是捉鬼的。不过,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和你母亲其实没真正见过厉害的鬼,要知道,真正厉害的鬼害起人来,那是可以叫你家破人亡的。”
她的女儿一辈子也就是和乡下那些愚妇打交道而已,更别提叶缨这孩子了,她年龄小,压根没有开始出师。那样的村妇死了后也变不了真正厉害的鬼。不比眼前这栋宅子,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样的宅子里浸养出来的恶鬼,肯定也是极为棘手的。比起当年祸害姜振源那个恶鬼,只怕还有过之。
当下,叶娴叫马车夫将马车赶到宅子后面西北角,看了看时辰,觉得还早。和叶珠母女俩一起在车子里合眼闭了会,准备晚点醒来,再看看这栋宅子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古怪。
睡到半夜的时候,叶娴突然醒了过来,到底是人老了,睡下去就起不来。她轻轻摇醒了叶珠和叶缨,又探头到外面。她习惯性地朝后一看,却见马车后面一团黑云滚滚,似是有什么携裹在其中一样,远远地,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邪气。
叶娴立即察觉不好,以她的直觉,这团黑云肯定和这宅子里的脏东西有关。她的马车在这里,避无可避,若想让这东西不发现她容易,可是女儿和孙女道行不深,实在危险。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从包袱里拿出一把香跳下了马车。马车夫被她的动静惊醒,正要开口说话,叶娴示意安静。她点燃手里的线香,沿着马车周围插了一圈,最后嘱咐马车夫:“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跑,出了这个圈子,你的性命难保。”
马车夫忙不迭点头,他这时候已经吓懵了,哪里还想得起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他朝后看过去,只见一团浓雾滚滚而来,浓雾里似乎有无数的鬼怪,有的是大头鬼,有的只有半边身子。有的浑身水淋淋泡肿了,是淹死鬼,还有的手里拖着一个脑袋,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水。
车夫看到这些脚都吓软了,只他双腿不停颤抖,有股热热的东西顺着裤腿流了下来,湿了裤子。这些鬼好像被压制在这团浓雾里,互相撕咬抓挠,从嘴巴里吃进去,又从后脑勺钻出来。
叶珠母女此时也看清了这团浓雾中的真面目,与车夫不同,她们到底要镇定一些。即使这样,母女俩的手也互相抓紧,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待到那浓雾近了,她们才看清,那团浓雾竟然是它们的手,那一只只长满了黑毛的手,远远看山去就好像浓雾一样。而更可怕的是,那群鬼物里面有鬼朝她们的马车多看了两眼。明知道自己已经使了障眼符,勉强可以称做无忧,可是这法术到底时间不能太长,万一真被他们碰到了,今晚自家母女只怕难有一个能脱身。想到这里,叶娴不禁看了一眼叶缨,庆幸自己今晚带了叶缨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伸长了舌头,一脸怨气的一个女鬼停了下来,她仰头看着上面尖声嚷道:“这里有人的气味。”她说了,还伸着脖子不断嗅,且伸出手来,好几次都差点摸到马车,却都被她躲了过去。
女鬼转身问群鬼:“你们看到了什么?快说!”
“什么都没看到呀!”
“你到底看到还是闻到?明明是你说有人的气味,结果你什么都没看到还来问我们?”
女鬼愤怒地叫道:“你们鼻子都被堵住啦!这么新鲜的人味都没有闻到?这里一定有人。”她说着就伸出手来,那尖尖的手指就在她们马车的车帘前晃来晃去,只差一寸就会触及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