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韵回到家里,花儿一下子像盼到了星星一样兴奋起来,没等姐姐问她近来的情况,她就主动把眼前的矛盾心理给韵儿姐姐提引出来,看姐姐这个有文化的人是如何替她做出重大抉择。
她俩密谋着这件事,不让其他人参与,担心把谋划好的事情败露出去。
特别是夏婷这个娃娃,说话随随便便,也不考虑后果,很可能把事情捅出去。
还有六妹妹香菱,年龄还小,虽然她很聪明,很懂事,但她想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有人套她的话时很有可能把秘密泄露出去。
至于两个大人,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他们已经决定把花儿嫁给高家,并且把事情宣传了出去。
如果事态再有改变的话,他们的老脸是丢不起的,他们更没脸面对人家高明亮书记的,害怕高书记顾意想办法陷害他们一家老小的,知道他很有手腕的,知道他有个在黄沙地区当大官的后台。
因此,如果让两个老人知道了她俩的密谋,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花儿提了个烂筐子,和韵儿姐姐去后沟的山上拔苦菜去了。
拔苦菜并不是她们真正要干的事情,她们要干的是在绝对没有人的荒山野岭中制定对策。
她们又看见李二傻在对面山坡上拦着羊,一群如同棉花团似的绵羊在山坡的草丛里忘情地力吃着草。
李二傻却坐在上面凸起的土尖上,从下面往上看,酷似一只猫头鹰栖落在土尖上。
他看见了漂亮的春花和春韵爬上对面的山坡上,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唱起了《三十里铺》。
韵儿对花儿说,听二傻唱得歌,其实他的嗓子特别好,唱得歌也特别动听,亏了他是一个拦羊小子。
村里人说他傻,其实他并不傻。
有时候人家说他傻,他也就故意装傻哩。
他成天拦着一群羊,想唱就唱,心情又是多么的自由恬淡,从而也就练就了一副好嗓子,要比他们学校从西安音乐学院毕业的男高音老师唱的都好听。
可惜二傻从小到大一天书都没念,这样的一个人才被湮没了。
花儿的心思不在李二傻的唱歌上,她想得事情太多,她要和姐姐把迫在眉睫的事像乱麻一样绺绺头绪。
她就让姐姐说说她的想法。
韵儿也就收起了心思,替二妹妹分析这件麻烦的事情。
她首先问花儿想不想嫁给高玉宝。
花儿说她才不想和他成亲什么亲哩。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高玉宝一天顺眼的,不过他就有个工作嘛,听人家传言,高玉宝在镇政府不管一点儿事,人家都把他当憨汉看待哩,下乡时让他骑上自行车后面带上个人。
她又想起小时候他用柴棍棍戳她的下体,疼了她好几天哩。她甚至对这个男人有一种抹不去的心头恨,即使真的和他结婚,她也不会把她的身体给他的,她要让他永远尝不到一点儿女人味儿。
韵儿又问她,那就是太喜欢小川了吧?
花儿脸一红,低下头鼻孔里哼出一个“嗯”。
既然这样,那么她就得耍些手段对付两家人了。
迫于父母的愿望、媒人的强势、高明亮手中的权力的重压,她可以采取答应在五月初八订婚,订婚时还可以收些财礼,暂时缓减一下家里的困难,等小川积攒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和人脉之后,让他出面再向她求婚,这样高明亮发现顾小川这个年轻人太坚硬,碰不过他,也就会一步步从中走了出去的。
韵儿把小川下午告诉她的话也告诉了花儿,他们家要开个小型粉条作坊,先在城里找个活干上几个月,买上一台手摇粉碎机,据说得三四百元钱,等到秋收过后,就和他爸爸大规模地加工粉条。
顾老二的手艺已传遍整个庄田镇,甚至传到黄城县的粉条市场,销路应该没问题的。
他想把全村几十万斤洋芋全收回来,当然她花儿妹妹种的洋芋也就不愁卖不个钱。
这样下来,顾小川一冬下来可以净赚几千块钱,就不是可以和高明亮书记相比了吗?
春花儿听着亲爱的姐姐这么一说,觉得姐姐分析得太有道理了,沉重的心理负担突然像揭去一块石头似的浑身轻轻的。
她猛然向对面山上的李二傻喊:“二傻哥,再唱一遍刚才那首歌。”
李二傻就哈哈大笑,说:“韵儿,花儿,我不敢唱了,怕你们两姐妹笑话我哩。”
花儿喊:“二傻哥,我们不笑话,你唱得可好哩,像王海平家收音机里放出来的一样好听。”
李二傻受到两个姐妹的夸奖,就站起来,放声唱了起来: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四妹子多了个三哥哥他是我的知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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