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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上卷忍无可忍41（2）

朱七说：&ldo;这也太黑点儿了吧，这就杀人？&rdo;　　彭福说：&ldo;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整天在街上晃荡，这一带的老实人没少受他的欺负，很多人都想干掉他呢。&rdo;　　朱七说：&ldo;中国人不杀中国人。&rdo;　　彭福说：&ldo;咱们杀的是坏人。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来，我一刀结果了他。&rdo;　　说着话，大马褂带着一个黄脸膛的汉子进来了：&ldo;我刚去看过了，大金牙果然在华清池澡堂，刚进去。&rdo;　　彭福问朱七：&ldo;你到底去不去？&rdo;　　朱七起身就走：&ldo;闲着也是闲着，走。&rdo;　　出门的时候，朱七指着黄脸膛汉子问彭福：&ldo;这位也是龙虎会的兄弟？&rdo;　　彭福拉拉朱七，小声说，也是，这伙计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到处找游击队要打鬼子呢，可能他家里也遭了鬼子的折腾。朱七说，到处都是游击队，他去找就是了，麻烦什么。彭福说，他不愿意参加共产党的游击队，说是要参加就参加国民党的，好像共产党得罪过他。朱七说，这伙计的脑子有毛病呢，管他什么党呢，杀鬼子替穷人出气的就是好党，乜一眼他的背影，不说话了。这些话，黄脸汉子似乎听见了，回头冲朱七笑道：&ldo;我听福子说，兄弟你也在找游击队是吧？等我找到了，带你一起去。&rdo;　　朱七哼了一声：&ldo;你听错了吧？我找的什么游击队？我找的是卫澄海。&rdo;　　黄脸汉子没趣地一晃脑袋：&ldo;那还不是一样？卫老大想成立一个游击队呢。&rdo;　　这伙计说话挺&ldo;刺挠&rdo;人，朱七不理他了。　　彭福说：&ldo;这伙计要走了，可能是想去投奔青保大队，听说他刚跟青保大队联系上。&rdo;　　走上大路，一群扯着横幅的工人模样的人在雄赳赳地往前走，口号喊得震天响。彭福笑了笑：&ldo;这帮穷哥们儿又在闹罢工呢，没用，没看现在是谁的天下？&rdo;大马褂扯着嗓子嚷了一句：&ldo;三老四少，别瞎忙活啦，有本事直接去跟小鬼子干啊……&rdo;鸡打鸣似的噎住了，对面呼啦呼啦撞出了一群鬼子兵。那帮工人刚停下脚步，枪声就响了，排在前面的几个人倒麻袋似的扑到了地下。　　华清池澡堂很快就到了。彭福买了澡票，几个人鱼贯进了雾气腾腾的澡堂。找了个换衣裳的单间，彭福让大马褂盯着门口，三个人躺下了。不多一会儿，大马褂进来使了个眼色，彭福捏着一把刀子冲朱七一笑：&ldo;跟我出去见识见识我的刀法？&rdo;朱七跟着出来了。卢天豹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步三晃地横到了门口，刚要推门，从旁边呼啦一下蹿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挡在卢天豹的跟前，低吼一声：&ldo;卢天豹！&rdo;话音刚落，彭福错步上前，人影一晃，这个人呱唧一声就倒在了卢天豹的脚下。黄脸汉子箭步跨过去，架起那个人就进了单间。卢天豹茫然地站在那里，似乎弄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大马褂一把将他推了出去：&ldo;还不快跑！来百川派人杀你，我们救你来了！&rdo;卢天豹这才反应上来，惊兔一般蹿出门去。朱七反身进了单间，被杀了的那个人已经被彭福掖进了床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朱七纳闷地问：&ldo;这么干，卢天豹知道你们杀的人是谁？&rdo;　　彭福把玩着那个人留下的一把油漉漉的手枪，笑道：&ldo;他知道这个人是谁。&rdo;　　朱七感觉有些无聊，讪讪地摇了摇头：&ldo;你小子出手够快的。&rdo;转身出了门。　　大马褂站在门口，神秘兮兮地侧着耳朵听对面的声音：&ldo;谁在说日本话？&rdo;　　朱七顺着他眼睛瞥的方向一听，果然有说日本话的声音，朱七身上的血一下子汇聚到脑门，猛地抽出枪，一脚踹开了对面的门。门后的一个日本兵忽地从一条凳子上站了起来：&ldo;八格牙……&rdo;后面的&ldo;鲁&rdo;还没等说出来，就被跟进来的彭福一刀割断了脖子。池子里愣愣地站起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仁丹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躲在他的身后。朱七举起枪瞄准了仁丹胡‐‐砰！仁丹胡翻身跌进池子，池子里的水霎时被染得通红。朱七的枪口慢慢瞄向了那个孩子，手在发抖……彭福推了朱七一把：&ldo;你还在等什么？&rdo;朱七一闭眼，转身就走。黄脸汉子迅速出手，一搭朱七的肩膀：&ldo;兄弟，借你的枪一用。&rdo;朱七的心嘭嘭乱跳，黄脸汉子猛然将枪夺到了自己的手里‐‐砰！

上卷忍无可忍41（3）

穿行在胡同里，朱七的心乱得如同鸡窝，那个孩子无助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脑子里面晃。　　大马褂气喘吁吁地追上朱七，嘴巴扭得像棉裤腰：&ldo;是你杀了那个日本孩子？&rdo;　　朱七不说话，彭福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黄脸汉子：&ldo;是他。&rdo;　　大马褂大声喊：&ldo;伙计，那还是个孩子啊！&rdo;　　黄脸汉子回了一下头，脸更加黄了，如同涂了一层泥：&ldo;我死去的孩子比他还小。&rdo;　　八天后的清晨。青岛火车站笼罩在一片氤氲的薄雾之中。一身商人打扮的卫澄海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站台。沿着马路走了一阵，卫澄海将黑色的礼帽摘下来，拿在手里扇两下，略一踌躇，疾步拐进了北边的一条胡同。出了这条胡同，卫澄海站在路边喊了一辆黄包车，说声&ldo;去东镇&rdo;，将脑袋倚到靠背上，礼帽顺势扣在了脸上。车夫掉转车把，朝东北方向疾奔。　　熙熙攘攘的南山早市人头攒动，黄包车就像进入了海潮当中。　　卫澄海直起身子，将礼帽戴上，拍拍车夫的肩膀，蹁腿下了车。　　付了车钱，卫澄海吸口气，扒拉着人群往华中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一块空地，卫澄海的身子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回一下头，撒开腿继续钻着人缝跑。卫澄海以为是遇上了小偷，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腰，枪还在腰里。与此同时，耳边&ldo;梆&rdo;的一声，刚才蹭过身边的那个瘦小的人影蓦地站住，脚后跟旁边有被子弹击起的一撮尘土袅袅上升。卫澄海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万味源酱菜铺里的小伙计。小伙计傻愣着站在那里，目光像是听到枪响的兔子。卫澄海回头一看，两个穿黑色褂子，腰间扎着宽大皮带的人狞笑着向小伙计走来。人群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炸锅似的将他们包围。卫澄海放了一下心，小伙计有救了，趁乱赶紧跑啊。人群在眨眼之间散开了，小伙计依然钉子似的站在那里，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这小子怕是被吓傻了……卫澄海想喊声&ldo;快跑&rdo;，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穿黑色褂子的人已经将小伙计摁在了地上。身后突然蹿过来一辆黄包车，戴一付圆墨镜的维持会长梁大鸭子斜倚在车上，嘴角上叼着的一根筷子长的过滤嘴一撅一撅像打鼓。车嚓地停住了。卫澄海的心一堵，拉低帽檐退回了人群。　　两个黑衣人架着软如鼻涕的小伙计走到黄包车的跟前，猛地将小伙计的头发揪起来，让他的脸冲着梁大鸭子。　　梁大鸭子斜眼一瞥，架在车夫肩膀上的脚往下一压，说声&ldo;掉头&rdo;，表情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伙计挣扎两下，声音尖得几乎要刺破了天：&ldo;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是游击队！&rdo;　　梁大鸭子&ldo;哦呵&rdo;一声，将下巴往上挑了挑：&ldo;是吗？那你就走。&rdo;　　就在两个黑衣人一犹豫的刹那，小伙计一弓身子蹿了出去。　　梁大鸭子躺着没动，将一根指头撅起来，冲旁边的黑衣人一下一下地勾，黑衣人慌忙将手里的枪递给了他。　　枪在梁大鸭子抬手的同时响了。刚蹿到一个水果摊旁边的小伙计随着这声枪响，身子一扭，一头扎进了一筐苹果里。苹果筐倒扣在他的脑袋上，有黏稠的鲜血顺着筐缝淌出来，蜿蜒淌进了旁边的一洼水里，浅浅的水洼渐渐变成了红色，几只苹果悠悠地在周围滚动。&ldo;老子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扰乱共荣的赤匪捣乱！&rdo;梁大鸭子的声音像是从泥浆里发出来的，冷冷地吹一下冒着青烟的枪管，将枪丢给黑衣人，双脚同时往车夫的肩膀上一搭，取一个惬意的姿势又躺下了，黄包车在人群的嗡嗡声中离开了卫澄海的视线。人群闹嚷一阵，轰地向小伙计聚拢过去，旋即散开，只留下那个瘦小的尸体横躺在一排摊位下面，任凭横空飞来的苍蝇在头顶上盘桓。卫澄海硬硬地站在一个石头台阶上，初升的太阳当空照着他，让他看上去十分孤单。几辆满载鬼子兵的卡车横着闯过街头，枪刺闪闪……市场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